苏羡宁微微愣住,等回过神来也朝她笑了笑。
    也对,那女人不过是个庶出,哪比得上风绝华的女儿。
    当年的风绝华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姿容绝世,琴棋书画样样出彩,是何等的冠盖京华,听说几位皇子为了她险些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
    甚至有传言说上一任帝王,如今的太上皇楚擎苍对风绝华亦是一片痴心。
    伴在太上皇身边的太皇太妃纳兰嫣便是与风绝华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像足了当年那个惊采绝艳的女子,因着这个原因才得以凭着卑微的身份从秀女到了贵人,后来一路得宠,直到做了贵妃。
    云锦绣跳完舞下来,眉心的梅花因着汗水濡湿,越发鲜艳欲滴。
    她靠着云锦瑟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羞怯不安,姐姐,是不是锦绣跳得不好?分外小心可怜的语气似乎平时受了多大的委屈,杏仁眼里隐隐有了些泪水。
    美人梨花带雨,泫泪欲泣,顿时一旁的官宦公子们坐不住了,认定云锦瑟这个做姐姐的仗着嫡女的身份欺负庶妹,投去谴责质问的眼神。
    这是想给我上眼药啊,云锦瑟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云锦绣虽面颊微醺,眼眸里却暗藏着几分得意,甚至偷偷瞥向对面的楚子恒,一脸怀春少女的模样。
    云锦瑟轻放下酒杯,气质无比清冷,明明只是个简单至极的拂袖动作,被她做出来却生生把云锦绣的气势压了个干净,弄得云锦绣本来要憋出来的几滴眼泪顿时出不来收不回,微张着樱桃小口,一脸苦逼表情。
    不是,锦绣你别误会,你跳得很好。云锦瑟连连摆手,面上满是温柔之色,漂亮的凤眼里带着对妹妹的真挚关怀,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咬了咬唇,颇有些为难挣扎地道,只是,这毕竟是宫宴,你穿成这样,还跳这种舞怕是有些不妥。
    正好,丫鬟秋纹拿了件白色披风过来,云锦瑟顺手接过,神色间满是担忧,来,快披上,虽然是夏日,可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云锦绣气得脸色涨红,却也无力分辨,只恨不得将自己全都缩进披风里。
    这会本来为她痴迷的公子们也反应过来了,靖远侯那么一个端方的人物怎会有这般放浪的千金,那舞虽美却也上不得台面。
    若是在青楼楚馆跳跳准是头牌花魁,放到宫宴就实在不怎么合适了。
    不过这可实在是个尤物啊,几个花名在外的纨绔再看向云锦绣的眼神就越发火辣了,之前是带着欣赏,这会就是想把这妖精一样的女子拖到床上直做得她娇/喘连连。
    楚帝因着衣摆上沾了酒渍,回去换了件常服,容贵妃当然也去陪侍了,俩人回来楚帝是神清气爽,而容贵妃满面春光依偎在他身侧。
    下面坐着的个个都是人精,堪堪瞟了一眼便依旧安安分分地坐在案前继续饮酒。
    云锦瑟看着自家妹妹脸色发黑,神情扭曲,嘴角勾起一缕冷笑,清泠的声音如玉石相撞,此曲名唤凤求凰。
    曲名一出便是哗然一片,庶女刚跳了艳舞,嫡女这是要向恒王示爱了?
    靖远侯脸面上也颇有些难堪,云锦绣丢脸倒是没什么,锦瑟这孩子是他与绝华的爱情结晶,怎么也能这般不知分寸。
    月光洒在云锦瑟那张精致的脸上,更显姿容绝世,携女眷来的好些老臣都有些恍惚。
    年逾四十的定光老将军宁云更是激动得打翻了酒杯,鲜红酒渍染了一身也不在意,只神色微痴,满目怀念,嘴里喃喃着像,真是太像了。
    云锦瑟十指纤纤,面前的暗沉古琴映衬得她指节如玉,拨弄间,泠泠琴音时而高耸入云端,时而低沉如软声呢喃,飘渺而空蒙。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顽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慈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永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飞高,无感我思使余悲。
    那倾城女子和着琴音浅声吟唱,眼前仿佛出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轰轰烈烈的传奇爱情。
    俊秀的男子作客桌家,以一曲凤求凰大胆倾诉爱意,帘后的美丽佳人为之所动,两人情愫暗生一见倾心,私奔出逃,如鸾凤相缠,锦瑟和鸣。
    云家嫡女琴艺果然无双。清冷的声音淡漠异常,从暗光处走来的是一身姿颀长的少年,脸庞精致如雕琢,桃花眼眼角上挑,蒙着月华一般的潋滟水光。
    少年身侧的玄色锦袍男子亦是俊逸无比,剑眉斜飞入鬓,极漂亮的凤眼里却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傲,只在视线落到身旁少年之时才化作一潭春水,暖得惊人。
    众人在惊艳两人好皮相时也不由感叹上一句,淮王和祁将军可真是兄弟情深啊,感情真挚。
    若是赵瑾在这,准会暴跳而起,大声嚷嚷,兄弟个屁,那是一对啊!明显看爱人的眼神!!
    只可惜赵瑾这会正在西北牧羊,楚景淮一句近日西北蛮夷猖獗,战事频繁就把他打发到西北驻军去了。
    顾安爵只笑笑,桃花眼里一片促狭之色,直盯得楚景淮耳根都红了。
    蛮夷早被祁西泠打怕了,便是听了晋西军的名头都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哪还敢主动来挑起事端,每年奇珍异宝佳丽美人进献得别提多勤快。
    云锦瑟眉心微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顾安爵一眼。
    祁西泠为何会来?前世镇安将军因着性子清冷不喜喧闹,从未参加过宫宴,等眸光落到一旁笑意温软的昭宁郡主身上,她心内顿时了然。
    似乎是感受到了云锦瑟的眸光,顾安爵也看了过去,两人视线相对,云锦瑟不由有些心跳加速。
    并非是面对心上人的感觉,而像是被个恶魔盯上了一般,莫名心悸,放在身侧的手也不由狠狠攥紧,掐出几个月牙印记。
    顾安爵移开目光,莫名想笑,怎么女主这么怕他,明明这幅壳子很美腻很柔弱的。
    因着前世之仇,明明女主对他不该是恨不得扒皮抽筋,杀之而后快吗,原作里的祁西泠可是被重生复仇的云锦瑟整得很惨啊。
    因为延误军情被降了职,再又是辽疆之战惨败名声尽毁,一举成了阶下之囚?
    与此同时,女主爱人,也就是正牌男主烨王披甲上阵,杀得敌军铩羽而归,既是军功硕硕,在百姓中也成了战神转世,威望极高,可以说是一路踩着祁西泠登上皇位的。
    楚景淮面无表情,紧紧跟在顾安爵身后,见心上人竟然将目光落在一个女人身上,顿时一身低气压,冷气跟不要钱一样,使劲地往外放。
    邻近的几个官员都吓得直哆嗦,拿筷子夹菜的吧嗒一声掉了,把酒杯凑到嘴边的直接给灌进了鼻孔,呛得咳嗽个不停。
    顾安爵偏偏就是爱看这人吃醋的小表情,又朝着云锦瑟那微微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