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字一字道:“说,都说出来。”
    虹茶又磕了两个头,瞟了一眼齐妃娘娘,才免强忍着抽泣对皇帝道:“五日之前,齐妃娘娘让奴才带着院里的小柱子,趁着夜深无人之时,将上下天光前围栏上的榫卯,用工具松动了,做了手脚,又照原样虚虚地封好!若是光看看湖景,倒也无妨,可若是有人探出身子去看桥下的鱼群,稍微压在这围栏上,栏杆便要松动。
    齐妃尖声嘶叫道:“狗奴才!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曾做过这些事?你……你竟如此胡说八道,陷害本宫!”
    她要爬过来扯住胤禛下摆,苏培盛上前便将她拦住了,口中仍是客客气气地道:“齐妃娘娘,您稍安勿躁。”
    虹茶哭着道:“奴才开始还没想明白过来,待得后面听了娘娘说三公主喜欢喂鱼,迟早是要来上下天光这儿玩耍的,又想到上一次,齐妃娘娘亲自教了三公主投喂鱼食,种种事情串在一起,想明白过后——奴才差点没吓死!皇上,皇后娘娘,公主才多大的小娃娃?这样骤然落水,轻则生一场大病、重则性命不保,齐妃娘娘这般残害公主,实在是作孽啊!奴才日夜煎熬,待得今日事发,奴才的良心实在不安!”
    齐妃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向虹茶脸上狠狠扔了过去。
    虹茶躲避不及,便被那簪子的锐角,在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虹茶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滴,只是哀声哭道:“娘娘!您是猪油蒙了心——疯魔了呀!奴才劝了您多少次,叫您不要盯着宸嫔娘娘,宸嫔娘娘能得皇上独宠,自是她的福气,您嫉妒也嫉妒不过来!再说,宸嫔娘娘又碍着您什么事儿了?三公主更是无辜!您犯下这样的大罪,您自个儿不要命了,难道也不顾着三阿哥了吗?可您非说那围栏风吹雨打,本就容易松动损毁,这事儿做下来定然了无痕迹……“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儿,转头轻声对容答应说了四个字:“愚不可及。”
    虹茶擦了一把眼泪,转头给胤禛磕下头去,又道:‘’奴才见劝不动娘娘,心知谋害公主,此举必然闯下大祸,谁知道娘娘居然拿了奴才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奴才见要伤及家人性命,实在是心如刀割,两下权衡,最后才犯了糊涂!
    她磕了一个头,哑着嗓子道:“皇上若是不信,奴才家中到现在还有齐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赏银,皇上只要着人验对银两花纹,一查便知!至于小柱子,原本便是长春宫人,这一此皇上驻跸圆明园,他也是跟着来的,就连松动榫卯的工具也尚在上下天光之处,皇上人证物证一一勘对,便知奴才所言,一字不假!”
    她是齐妃的贴身大宫女,口中说出的话自有八九分可信,一时间众人都望向齐妃。
    懋嫔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最后,她终于松开了扶着齐妃的手,缓缓地站了起身,退后了几步,融入到了众妃嫔之中,齐妃哀求地看了她一眼。
    懋嫔只是低着头,极沉重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裕妃眼眸深处闪动着几乎兴奋的光芒——齐妃若是坐实了罪名,无疑将是对三阿哥的一拳重击!
    熹嫔面色苍白,眸中现出惊惧之意——未曾料到齐妃竟有如此胆大近乎疯狂之举。
    变故陡生,皇后乌拉那拉氏一时间脑中也一片混沌,转头望向皇上,便见胤禛眼光中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攥紧了手,厉声喝道:“苏培盛!”
    苏培盛挺直了腰板,低声道:“奴才在!”
    胤禛盯着齐妃,森冷道:“将上下天光,齐妃身边的宫女太监,立刻拘来!”
    苏培盛应了,立即转身带了太监去了。
    殿中只能听见虹茶不住的啜泣声。
    齐妃发鬓上的钗环簪子早就掉了下来,她鬓发蓬松,一声声哭喊道:“臣妾冤枉!”
    她想要扑到胤禛脚旁边,早被御前太监一遍遍拦住了。
    齐妃只能膝行爬到乌拉那拉氏脚下,却见乌拉那拉氏如避瘟神一般,向后猛地退了一步,齐妃哭道:“皇后娘娘,您倒是说句公道话!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这奴才定然是不知受了哪个毒妇的指使,才会这样陷害臣妾!臣妾当真是比窦娥还冤哪!”
    她一边哭着,一边就扯住了皇后娘娘的袖子,容答应赶紧上前来用力掰开了齐妃娘娘的手指。
    齐妃抬头,看着容答应,忽然便凄声道:“皇后娘娘!如何臣妾今日这般遭人构陷,您却不发一言,不肯伸出一点援手?您抬举了容答应,也曾许诺过要帮衬帮衬臣妾……”
    乌拉那拉氏勃然大怒,立即喝道:“住嘴!齐妃,你真是失心疯了——满嘴胡言乱语!你自己造下的孽,却要本宫来救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330章 清算旧账
    齐妃听了皇后这番话,仿佛如溺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瘫软在地,望着虹茶,长叹一声,目中终于失去了光芒。
    殿中安静无声。
    过了一瞬,齐妃缓缓哽咽着道:“虹茶,你十一岁入四皇子府,本宫看你聪明伶俐,年纪最小,办事却十分稳妥得力,这么多年来,扪心自问,虽也有责罚,到底不曾亏待过你,你今日这是要将本宫逼上绝路哪!”
    虹茶亦哭着道:“主子,奴才是对不住您!但归根到底,这紫禁城里的奴才都是皇上的奴才!您这般做错事,还不肯回头,奴才实在是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