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笑了笑,缓缓道:“天下事?嫔妾的父亲只是个四品典仪官,他的事情,在这京城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年妃娘娘却对嫔妾父亲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消息如此灵通,,连嫔妾这个亲生女儿都自叹不如!想来年妃娘娘要么是早就仔细打探过了,要么便是……”。
    她笑了笑,却没说下去,只是道:“这也难怪,娘娘母家尊贵,想来前朝、后宫,这官场升迁、牵涉交连的形势,又有什么事不是尽在年妃娘娘和您母家掌握之中的?”。
    胤禛缓缓眯起眼睛。
    年妃也有些失了举措,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只嘶声道:“吉贵人!你好一张利嘴!胡说些什么?”。
    吉灵面无惧色,一脸平静地道:“嫔妾是不是胡说,娘娘心里自然明白。”。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胤禛,正色道:“皇上心里也自然明白。”。
    年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偷眼看了一眼皇帝,见他脸色,知道形势不对,便紧紧压住年妃手臂,低声哀求道:“主子,少说一句吧!”。
    年妃气急攻心,只觉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猛地一挥手,挣脱了宫女,上前指着吉灵道:“吉贵人,别以为你得了皇上恩宠,便能处处搬出皇上来压着本宫!”。
    她气极反笑,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需知本宫盛宠的时候,你这小家女,怕是连这紫禁城的宫门都没进过罢!”。
    皇后瞧了一眼年妃,转头对华容不屑地道:“你去扶着年妃坐下,她又这般嚷嚷,仔细别扰到了和惠公主。”。
    华容硬着头皮道:“是!”,只能上前试图扶住年妃,柔声道:“年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坐下呢!”。
    那边厢,安太医埋头收拾着医箱,见这里已经是一团浑水,不敢久留,瞅了个空儿,便小步行过来,刷刷打了袖子,跪下对胤禛与皇后道:“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已替公主拟好了药方子,若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没有旁的吩咐,臣便告退了,也好去药房亲自斟酌着公主药的分量。”。
    胤禛并不看安太医,只是脸色沉沉地“唔”了一声,又道:“苏培盛,送和惠公主先回去!”。
    苏培盛忙应了。
    安太医如释重负,连忙磕下头去,道:“臣告退!”,颤巍巍地以手撑地,站了起来,苏培盛过来抚了他一把,安太医连称不敢,又扶了扶肩上滑下的药箱,早有人过来替他接过了。
    和惠公主被七八个宫女扶着起来,向众人这边看了看,才挪动了脚步,待得走到殿门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道:“皇阿玛!无论罪责到底是谁,这人居心可恶!您一定要严惩不贷!”。
    皇后回头,皱眉对和惠公主旁边那几个奴才催促道:“怎的还不带公主回去!”。
    和惠公主扶住门柱子,不依不饶喊道:“皇阿玛!”
    那几人连连应了,扶住和惠公主,都哀求道:“公主,咱们先回去吧!啊?”。
    第99章 阵营
    和惠公主还要执拗,苏培盛已经上前,半哄半劝,好不容易才把这小祖宗送出了坤宁宫前殿。
    殿中,见年妃仍在僵持不下,吉灵便口齿伶俐地道:“娘娘,您口口声声指责嫔妾勾结张贵人,有心戕害公主……
    嫔妾倒想问一问:皇上与怡亲王棠棣情深,公主倍受皇上疼爱,公主是何等尊贵身份?嫔妾不过一个小小贵人,怎有胆子做出这等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之事来?”
    她顿了顿,又道:“二来,皇上厚待嫔妾,况且公主才十一岁,嫔妾怎下得了如此痛手?
    三来,即便果真如娘娘所说——嫔妾勾结着张贵人要戕害公主,张贵人又如何能算准了跌倒的时间与角度、力道,正好让嫔妾手中的箭矢射中公主?”。
    这话说到关键处,众人都不由得微微点头。
    吉灵环顾众人,并不给年妃说话的机会,行云流水向下道:“四来,嫔妾又如何未卜先知,知道皇后娘娘会提议让公主贴第一朵花?
    又如何猜到公主会心血来潮,拿着花贴盘子便不撒手?更如何预料到皇上会点名让嫔妾来射箭?”。
    她注视着年妃,从从容容地问道:“试问年妃娘娘,嫔妾哪来的本事,如此神机妙算,将这一步一步都算得环环相扣,恰好不错?若按照您的意思,皇后娘娘想必也是被嫔妾买通了,配合着嫔妾呢!”。
    皇后是在旁边沉默良久的,这时便忽然抬头,一脸自责地对胤禛道:“皇上,今日之事,说千道万,还是怪臣妾!若不是臣妾提议着让和惠来贴第一朵粽花,后面她也不会受伤了,臣妾应当自请罪责!”。
    她说完欲起身,胤禛只是抬手微微向下,示意皇后坐下。
    年妃咬住下唇,只恨恨地道:“吉氏,皇后一向是偏袒你的!你当大家伙儿都是瞎子,平日里看不出来么?旁的不说,便瞧瞧你那日日奉承的样子,本宫看了便觉得恶心!”。
    张贵人本是一直站在吉灵旁边的,这时候便踏上一步。
    她挡在吉灵面前,脸上泪痕未干,却鼓足勇气亢声道:“年妃娘娘,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她正位中宫,吉贵人处处对皇后娘娘尊敬有加,这又有什么错?”。
    年妃未料到一向懦弱的张贵人,竟敢当众反驳自己,当即连连点头冷笑道:“好!好得很!两个贵人同气连枝了,真真是了不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