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瞧着太皇太后眼角眉梢难得的喜色,便讨喜道:“太皇太后今日气色极好,教这手巧的小宫女一梳妆,好似年轻了十岁。”
    太皇太后透过镜子笑看着她,玩笑道:“她这手艺是好,倘若是你为我梳妆,恐怕会老上一两岁还不止。”
    容歆顿时极不服气道:“这术业有专攻,奴才若是能为您梳妆,定然是要好生联系,决不能教这些小姑娘们比过去的!”
    “你当我不知道你?当初敏儿可是与我说了,你啊,哪哪儿都好,就是这手不灵巧,梳头、女红皆平平。”
    太皇太后提起讷敏的语气,完全没有讷敏刚去世时,因康熙过于悲痛而生出的隔阂。
    如今对容歆也是,常常慈祥的像是个普通的老人,全不似那年教她跪在地上许久的威赫。
    这一切,皆因太子。
    容歆心知肚明,思绪一闪而过,面上则是羞窘道:“娘娘先前从未当着奴才面说过这些,奴才还以为自己很是不错。此时一自省,果然奴才能有今时今日,全是主子们仁善。”
    太皇太后妆发妥当,起身。
    容歆想有眼色时是半分不落人后的,立即便扶住她右手臂,一个人便能稳稳地托住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直接便握住她的手腕,大半个人皆靠容歆支撑,普通人不良于行恐怕难免影响性情,太皇太后却是从始至终皆未表现出多少黯然之色。
    容歆是真的极佩服这个女人,觉得她了不起并不是因为尊贵和成就,而是心性实在非常人可比。
    一众人出了内室,康熙也来到慈宁宫,立即便走过来扶住太皇太后另一边手臂,直至太皇太后坐下,这才松开。
    太皇太后等苏麻喇姑为她整理了仪容,这才无视屋内许多人,率先冲着容歆调侃道:“你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这力气极大也是个优点。”
    容歆本欲回到太子身边,此时却不得不止住脚步,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奴才本该谦虚些,可要是谦虚了,还真就找不出什么好处了,便舔着脸应下您的夸赞了。”
    太皇太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指轻颤地虚点着容歆,“你这张嘴啊……”
    康熙晲了容歆一眼,笑着对太皇太后道:“虽然是个不甚讨喜的人,不过能哄得您开心,也是大功一件。”
    这么多人皆瞧着她,容歆颇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如芒在背,便趁着两人心情皆好,状似羞愧般,一福身,匆匆“躲”回到太子身后。
    她那般窘态,又引得太皇太后一阵笑。
    太皇太后是老祖宗,她心情好,旁人自然也要跟着笑,只是有多人是真心实意地笑,便不得而知了。
    但容歆确定,惠妃面上带笑,眼中却有几分不虞,只不教太皇太后和皇上瞧见。
    大阿哥携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行跪礼,然后正式介绍大福晋给后宫诸妃以及皇子们认识。
    伊尔根觉罗氏教人一看,便清楚是个温柔的性子,对长辈们恭敬,对皇子们也和善。
    然大阿哥是个不甚懂得怜香惜玉的性子,步子大又急,介绍一个,还未等大福晋好生问好便指向下一个人。
    伊尔根觉罗氏初嫁过来,难免生涩,如此不免便有些慌忙,看向大阿哥的眼神,便不知不觉带上祈求。
    大阿哥先前没注意,及至转到皇子们这里,才发现伊尔根觉罗氏的窘态,皱了皱眉,一副“女人皆是麻烦”的神态,放慢了速度。
    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便是如此。
    容歆看着两个年轻人的状态,心里是祝愿他们夫妻能够和乐的,毕竟已有了成为彼此最亲密人的缘分。
    太子既是弟弟,也是储君,自然优先于诸阿哥。
    大阿哥引着伊尔根觉罗氏与太子互相问好之后,却并未立即转向三阿哥,反而顿了顿,又指着容歆向伊尔根觉罗氏介绍道:“这是容女官,我幼时养在宫外,便是她常来看我。我视她如长辈,和众阿哥格格们皆尊称一声‘姑姑’。”
    容歆望向大阿哥,见他并不看她,便笑着推辞道:“不敢当,该向大福晋请安才是。”
    虽说满人贵族家庭有这样的习惯,有地位的老仆连少爷小姐们也得敬着,但皇家不可同语,且大阿哥还是这般明明白白地说拿容歆当长辈看。
    容歆,包括在场许多知道些内因的人皆清楚,大阿哥恐怕是为了表明态度。
    但容歆不能直接应了,她的身份,不足以教大福晋以晚辈的身份问候。
    然大福晋确实是个好脾气的,见容歆婉拒之后,大阿哥却依然未动,便冲她微微欠身,尊敬道:“容姑姑好,日后若是有不足之处,还请您多指教。”
    容歆看了一眼大阿哥,随后摆手道:“大福晋言过了,倘若您日后有什么不清楚地,尽管教人来问便是。”
    大福晋乖巧地点头。
    而大阿哥这才毫不犹豫地转向三阿哥等人,大福晋立即便跟随,并且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也一一送了出去。
    及至众人差不多都与大福晋互相认识了,太皇太后也有些倦了,便命大阿哥带着大福晋随惠妃回去。
    众人纷纷告退,太皇太后却又叫住容歆,道:“你再留一会儿,陪我说说话。”
    容歆自然不敢推辞,立即上前扶住太皇太后的手臂,而康熙也极自然地扶住太皇太后,显然也暂时不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