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思颢

  已经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香了,我想这里面还是思颢的功劳最大。不知道谁已经把窗帘拉起来了,炫目的日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思颢。”
  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冷的,思颢也不见了!
  哪里还顾得上刺眼不刺眼,我一骨碌翻身下床,连睡衣都来不及换下就往楼下跑:“宣静言你怎么又把思颢抱走了!”
  姐姐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白了我一眼:“一大早鬼吼什么,我刚把俩孩子哄睡。你这个没脑子的就顾着自己睡觉了,孩子醒了半天了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半夜从我身边把孩子抱走。”姐姐转身回去,似乎又想到什么转过来,“再提醒一次,那是我儿子,叫思莞,别天天神神叨叨乱叫!”
  说罢扬起手里的汤勺,作势朝我脑袋上猛敲。我才不理她呢,回房间洗漱换衣又去找我们家思颢。
  小家伙今年才一岁半,跟他妹妹思尔是对龙凤胎,长得那是白白净净可可爱爱,让人第一眼看见就舍不得撒手。俩孩子都窝在小床上呼呼大睡,我伸手摸了摸思莞的小脸,不自觉地又想起婷婷。
  每每想起婷婷就是抑不住的伤感,所以当时黎城赶不过来我陪着姐姐进产房,让我看到了小思莞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跟我有缘分。也是因为这样,我擅自决定叫这孩子思颢,谁知道遭到了全家大小一致反对。当时黎城还专门找我谈了次心,语重心长了半天也没把我打动,最后竟然面露赧色:“萱萱,这,叫黎思颢似乎不太合适吧?”
  似乎还真不太合适。好吧,我大人大量让了一步:“小名叫思颢,就我一个人叫。”
  经此一役,再也没有人来劝我了,只是变着法地不让我看见孩子,不是姐姐带孩子去打疫苗了,就是姐夫带孩子买东西了,我的天,有必要像防人贩子似的防着我吗?
  其实真没必要,因为很快我就离开了a市,去了国外。殷辰说,颢的病,去国外治疗的效果会好很多。
  说起来很真是要感谢殷辰,要不是他,也许我跟颢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那天我接到颢的短信蹲在角落里哭的惨兮兮,爸爸鼓励我让我把他追回来,爸爸说,只要我用心,一定可以让他回来的。于是我坐上出租车,一路风尘仆仆三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当年我们初识的故居。
  这里已经不复从前,周边大大小小高楼耸立,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已经变成商场人来人往,那一刻我的确是快要绝望了,却没想到会是殷辰给了我希望。
  我赶到殷辰说的那个地方,竟然会是杰少带我来的那个废弃的别墅。在别墅后面的空地上,我看着面前几乎没有改变的两两相对的小平房,时光也似乎随之倒退至三岁,曾经有个大哥哥总是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让我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药水涂在他身上。我疼的都皱眉头,他却永远笑着摸摸我的头发:“萱萱别哭,我不疼。”
  记忆中有个深情的男人也是这样将心爱之人的家搬到了奢华的皇宫,可惜努力了十八年也没能让那个女人真心爱上他。他是一开始就错了,用了最卑劣的手段来得到一份本就不属于他的爱情,最后的结局自然也是意料之中,但邝颢是什么样的心情藏起我们的家?无助,失落,还是难堪悲痛?包惜弱爱的是杨铁心,自然对完颜洪烈的痴心无动于衷,那我呢,我又对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做了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踏进了自己家门,走进了曾经和姐姐共同拥挤的小屋,那里有他的身影,只是一晃眼,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我的幻觉?可是我明明就闻到了他的味道。回头才发现,原来是窗台上放着的欧石楠,被风吹着散发出来的味道。
  不对,我的房间怎么可能有欧石楠?
  “颢!”
  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来过这里,一定是他!
  床单褶皱成一团,摸上去似乎还有余温,他一定在这里呆过,只是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离开?
  看着房间里温馨的装饰,我开始明白,原来他说的家是真的,他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就在这里,没有喧嚣,没有争吵,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我们的家,从来都不是天堂园,也不是城郊别墅,更加不是晟家,而是这里,他用尽心力保留下来的,我们相识的地方。
  接到殷辰电话之后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手术室外空无一人,却亮着手术中三个字。很快门开了,殷辰摘下口罩叫来了护士,将一份文件递到我手里:“签了。”
  文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兴许是字太小,也有可能是我的眼镜该换了,竟一个字都看不清楚:“这是什么?”
  殷辰似乎很忙,一丝耐性都没有:“颢头部中弹,情况恶化的比我想象中要快,现在必须开刀把子弹取出来,但他不愿意,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怕再也见不到你这个永远只会伤害他的女人。这场手术没有家属同意我没有办法替他开刀,你要是想他死,尽管不签字。”
  我想起殷杰的伤,知道头部中弹意味着什么,却没说什么,静静在他指着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很快又走进去,然后亮起手术中三个字。
  我知道他为什么非让我签字不可,按理说我跟颢已经离婚了,就算要家属签字也轮不到我,更何况他自己就是主刀医生,只要他想动刀,哪里会在乎有没有那份同意书。他是想让颢知道,我是同意的,我就守在外面。
  手术算不上成功,因为颢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但殷辰却很高兴,他说能活着就已经是大幸了。
  原来这场手术是场赌博,我们三个人全是赌桌上的棋子。其实没有人输吧,不管颢会不会醒,起码我知道他是最爱我的,而我也会一直守在他身边,而殷辰,放手了,看开了。
  我带着颢在国外差不多呆了一年半,昨晚上才刚刚回来,安排颢在医院住下后,难得的思乡就偷了一天懒,跑回家来了。姐姐他们本来不是跟爸妈住在一起的,是姐姐怀孕了才被逼回来的,现在还一生俩,我妈要是肯放姐姐走就跟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
  虽然这比喻不怎么恰当,但却相当的有道理,在我钻进姐姐房间抱走思莞的时候。姐姐当时估计是困的不行,才会屈服在我的软磨硬泡上,所以我抱着小宝贝回我自己的房间,难得睡了个好觉。
  吃饭的时候俩孩子已经都醒了,被他们的娘亲和外婆一左一右抱在饭桌前喂饭。俩孩子别看小小的,食量可大着呢,不一会儿就已经吃掉大半碗粥了。
  我吞掉嘴里的白粥,笑嘻嘻地摸了思颢肥嘟嘟的小脸一把:“思颢,小姨带你去看小姨夫好不好啊?”
  姐姐立即警惕地抱着孩子背对着我:“你想干什么?”
  “不要这样么姐姐,我就带孩子去给颢看一眼,你知道他已经睡了三年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借你儿子唤醒我老公!
  我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一脸惊愕的大宣同志,后者抱着孩子立即跳起来对我敬而远之:“宣静萱,这是我儿子!”
  “我知道,我又没让你把思颢过继给我,就是想让颢看孩子一眼嘛。”
  我使出浑身解数扒着姐姐的胳膊不放,可还是没能打动护犊心切的大宣同志,逼于无奈我只好求助于母亲大人:“妈!”
  嘿嘿,一切反动者都是纸老虎,撒娇才是制胜之道!
  我美滋滋抱着被包的像只粽子的小思颢走进颢的病房,已经中午了,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我把孩子放在地上,自己绕过病床去拉窗帘,听见身后咯咯的笑声,一回头原来是思颢这个鬼灵精正在拽着颢的右手正往床上蹦。
  以思颢这个身高想直接蹦上床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大发善心拎着他的俩只胳膊把他提到了床上,让他坐在颢的跟前。
  护士似乎已经替他洗漱过了,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的。我抚着他光洁的下巴笑着:“颢,这是思颢,很可爱的,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他?我知道你很累,但你真的睡的太久了,久到我快要忘记你的声音了。doctor michael明明就说你恢复的很好,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醒过来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不愿意醒?”
  在国外那些日子,每天都在沉默中度过,好不容易碰上颢动动手指头或者眼皮,就是不醒。一次次兴奋,一次次失望,失望过后甚至会觉得累,却怎么也哭不出。我想医生大概是看见了我的绝望,才说颢恢复的很好,故意哄我的吧。
  思颢也许是听出了我的悲伤,肥嘟嘟的小手使劲够我的眼睛,却总是短了些距离。
  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而思颢又不能在医院里待太久,小孩子的抵抗力始终太差,所以我决定先带孩子回去,至于颢,我想我要另谋他法了。
  思颢似乎知道我要带他走了,竟然弓着身子凑近颢,在我刚才摸过的地方亲了一下,还不客气地把口水留上面了。
  我有些抽,这小子是把我家老公的下巴当成香鸡腿了,垂涎三尺?
  抽了张纸巾将口水擦掉后,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亲亲啊,于是很幸福地在某人依旧俊美的脸庞上大亲了一口,才抱着孩子转身往外走。
  思颢这小子估计还想再颢身上留下些什么,扑蹬着小爪子要回去,我才不搭理他呢,我老公怎么可以让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轻薄?
  “臭小子,下次绝对不能抱你过来!”
  身后突然传来是声响让我惊得差点连思颢都扔地上了,那么那么熟悉的声音啊,老天终于抬爱让我再次听见了。只不过,这语调怎么貌似有点怪呢?
  “静萱,那你准备抱着谁家孩子再来咬我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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