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灵力在流失,仿佛也受到萧白石驱使。
    意识到这一点时蒙面人当机立断,收剑一把砍向缠在腿上的榕树根须。紧接着他反身跃出数丈远,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了。
    天地盟的人在应长风与蒙面人缠斗时已经退出树林,此刻远山黛的嗡鸣暂歇,周遭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总算得了一刻喘息机会。
    树林中,持剑的人双膝蓦地一软跪倒在地。
    应长风的身形摇晃片刻,他再也忍不住呕出一摊艳红的血,接着向前倒去。
    “……应长风!”
    第49章 都伤着了
    “应长风!”
    萧白石先被沈移舟重创,而后控制那蒙面人几乎耗尽灵力。
    他站也站不稳了,但见应长风一头栽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牧禾的搀扶疾步向他奔去,一伸手接住应长风不让他摔在地上。
    怀中人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唇颤抖着吐息片刻,立即撑住萧白石的手站了起来。
    一双唇都因为呕血染红,应长风随手擦了擦,丝毫没有洁癖似的将血迹全都蹭在了整洁的白色衣袖上。他单手握着远山黛远山黛杵在地面维持相对的体面,然后无意识地扣住萧白石的手。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眼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事吧?”
    “怎么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开口:
    “还好。”
    “我没大碍你别担心!”
    片刻沉默,萧白石率先笑了。
    他不好意思地扭过身,想抱应长风,又因为师兄在旁边无法得逞,只好指尖抵住应长风的掌心轻轻蹭剐。
    萧白石小声道:“你刚才……可真的吓到我了……”
    “怎么?”应长风心情说不出的畅快,尽管全身都痛得要命,他却顿觉轻松。
    危机已经过去,但有道坎还要自己伸腿才迈得出那一步。
    先前沈移舟追上他们,应长风突然止步,牧禾是着实愣住了的。甚至,萧白石设身处地替他着想,牧禾在那瞬间恐怕怀疑上了应长风。
    怀疑应长风要和沈移舟走。
    怀疑应长风与柏郎之死有莫大的关系。
    而现在,实际发生的事说明了一切,应长风在牧禾心中的嫌疑也完全消失。但他生性别扭,自干不出道歉的事,有些话就要萧白石来说。
    萧白石道:“我一睁眼就看见你被那个拿拂尘的灵力包围着,立刻就要没命了的样子,结果居然一下子把剑召回手上……又以为你要跟他们走,你却留了下来。没反应过来你是何时恢复的修为,跟那蒙面的打了个有来有回……不过一时三刻,变了无数次,害得我提心吊胆的。”
    “事发突然,我也没想那么多……咳咳。”应长风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没告诉他,也说不出“都是为了你”的话。
    他脸色还很难看,旁边的牧禾见不过了,上前一步道:“先回东山东畔吧。”
    “也好。”萧白石又担忧地看向应长风道,“我真的不严重,抽身及时没怎么被他伤着,只是一时震荡才晕过去的。倒是应长风,脸色看着就不好。”
    他说的是实话。
    应长风没反驳萧白石,只把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牧禾扭过头去自觉在前面带路,假装没听见萧白石轻声说的那句:“我不放开你,别抓着了,手都被你抓出印子……好疼啊。”
    牧禾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暗中想:要不还是别告诉师尊吧。
    离开小树林回归临安城中,白昼正是日到三竿。
    东山东畔的结界隔绝了大部分俗世的烦扰,小二见他们回来明显不对劲也没多问,安静地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客栈的构造复杂,住户间几乎没有能碰面的机会。
    牧禾送萧白石与应长风回到房间后,才让应长风那半边袖子的血迹显露出来。他手指一挥,给四面门窗都加上第二层结界,抓起应长风的手腕给他把脉。
    修行者对自身灵识内府、奇经八脉的损耗大都一清二楚,脉门是关键之处,轻易不让别人碰。故而牧禾刚握住他,应长风本能地往回缩。
    “师兄通医理。”萧白石按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你有内伤,有外伤,而且武脉之前被封印过,自己可能觉不出那么准确。”
    “我大概有数的。”应长风说罢,别别扭扭地伸手给牧禾,这次没闪躲了。
    牧禾把完左手又把右手,半晌才放开了他,不知想了什么,长叹一声。他一直没什么表情,这时一叹气,气氛顿时凝重了。
    萧白石立刻紧张起来:“师兄,他是不是很严重?”
    “原来是这样。”牧禾沉声道,只字不提他的伤,“你骗了师尊,你的武脉根本没有被完全封印的痕迹。”
    应长风被他把脉时就感觉到也许会被发现,现在当着萧白石,他没有再隐瞒的意思,顺势道:“不错,他那时想让我做禁脔,我自然要反抗。倘若易地而处,你会甘心自身百余年的修为一朝灰飞烟灭,从此仰人鼻息,做个只剩脸皮的花瓶吗?”
    他语带怨怼,眼看又要不说人话。
    牧禾一向景仰萧鹤炎,面露不悦还未言语,萧白石一把拦住他塞了个茶杯过来:“师兄,你喝口茶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