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哪里都可以。”
    像这种幼儿发言,容蛟一般会微笑着对他说:“鸡毛做成掸子,也给你。”
    飞歌一踏进门,容蛟对他挥挥手,他眼睛一亮,像得到了某种信号的金毛犬,疯狗加速,一个飞扑过去。
    “你知道吗,我见到你前男友了。”
    容蛟的笑容僵在脸上。就不能给一个缓冲的时间吗?
    厨房里煲着鸡汤,本来说要做成白切鸡,但因为飞歌捧着容蛟,哀切地说:“虫虫,你瘦了,我要给你煲个鸡汤补补身体。”
    容蛟说:“你的称呼真是越来越有营养,富含多量蛋白质。”
    说要给容蛟煲鸡汤的飞歌被花满楼温言劝了出去,他实在不想再去买锅,再被人打趣。
    容蛟不同意,花满楼毕竟看不见,瞎子做饭实在是件过于危险的事。
    花满楼却道:“你能信任一个瞎子给你做饭,就已是照顾一个瞎子的自尊心。”
    他说话仍是温声细语的,看不出一点愤世嫉俗。
    他从家里搬出来,本来是有个小厮的,但他坚持让他回去。一个人摸索着,从走路时常撞到障碍物,做饭时常割到手指,如今已能到处行走自如。
    容蛟便说:“你值得更大的信任。”
    于是,形成花满楼在厨房,容蛟和飞歌在外面叙旧的局面。
    飞歌又提起了容蛟的前男友:“我是在峨眉见到他的,他现在正竞争峨眉掌门的位置。原来啊,容晨就是玩家榜第一的陈冲子。”
    容晨这个名字像一个机关,开启了容蛟的回忆。
    他们共同的家叫“萤火虫福利院”,宗旨是——做一个在夜晚也有自己光芒的人。
    院里的孩子都跟随容妈妈姓,容晨是在一个万籁寂静的早上被丢在福利院门口,因此取了晨字。
    准确来说,他并不是容蛟的前男友。在少年青涩期,他们之间有一层暧昧的薄膜,还未打破,容晨便被亲生父亲接走了,从此失了联系。直到一天在光屏上,看见他成了少将威风凛凛的模样。
    容飞,也就是飞歌,一直以为容晨辜负了容蛟,一直耿耿于怀。
    “他不是我前男友,我们根本没谈过,你不要再提了!”
    容蛟语气有点重,飞歌讪讪一笑。忽然他意识到什么,惊呼:“你原来还是个魔法师?!”
    魔法师,某个年代用来形容处子的称呼,后来在网上火了。
    容蛟:“……你不也是?”
    飞歌:“……”
    互相伤害一波,飞歌突然拍着脑袋,神神秘秘瞅了眼厨房的位置,凑到容蛟耳边:“我的玩家身份已经被曝光了。他好像一夜之间就出现自我意识了,你说这算不算bug,我还准备下线去跟游戏公司反应……”
    “还有,他对我的好感度越来越高,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可是我喜欢大波妹子啊,我该怎么拒绝才好呢?”他喋喋不休,开始还小声着,说到激动的点,根本控制不住音量。
    容蛟看到花满楼站在飞歌身后,无神的眼睛对准他,笑了笑。
    ‘傻子,他对你好感越来越高,是因为你的保密意识太差了呀!’
    ☆、下江南
    太阳还没落山时,花满楼已回到花家。这一天是八月十五,容蛟往热锅里浇油,飞歌在另一边的案板上切猪肉,容蛟让他切块,他切成了丁。
    容蛟:“你不回大院吃啦?”
    飞歌眼神盯着那块肉,头也不回说:“先吃这顿,再回去吃一顿。”
    于是,容蛟让他把丁切成沫,做了面条。飞歌大口吃面,瞥见容蛟一筷子只夹两三根面,“我上次回去不是去查你那事吗?”
    容蛟夹面的动作一顿,“我的尸体应该很难看吧?在海里泡了那么久,各种鱼类啃食,细菌繁殖得很快。见不得人吧?”
    飞歌听他的声音很平淡,禁不住悄悄观察他的反应。看见他把头埋得更低,很专心地在吃面。不再夹着两三根慢慢吸,他这次夹了满满一筷子,全往嘴里塞,酱色的汤汁粘稠得沾在嘴角。
    “沾上了,我给你擦擦!”
    他正要伸手,容蛟已经先他一步,拿袖子用力擦嘴。飞歌盯着他袖子上的脏污,容蛟平常是很爱干净的。
    “没有。”飞歌放下筷子,挺直脊背目视容蛟:“没有啃食,没有细菌,没有腐烂,也没有巨人观。”
    他一口气说完,就见容蛟抬起了头,果然眼眶是发红的。正怔怔看着他,脸上少见的迷茫。
    于是飞歌告诉他:“我并没有找到你的尸体。应该这么说——你的尸体不在海里。”
    容蛟眨了眨眼。
    “你之前跟同学出海玩,掉下海后,他们便立马打搜救电话,足足打捞半个月。从你掉下去的位置,再根据海流的方向一路打捞,都找不到。警察那里已经报了失踪状态。”
    容蛟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于是又闭上了。
    飞歌的脑子居然灵光起来:“你有没有看过穿越小说?”
    于是容蛟就忽然想起,他当初断定灵魂重生在游戏角色上,以为这具身体是由数据组成的,是因为他潜意识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如果这具尸体就是原生的,就是他自己的。那么身体莫名出现的被封印的内力,还有江别鹤那句话——“像,真像。这位小兄弟长得与我另一位故人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