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姿……不是江誊又是何人。
    ……
    宋疏继那日“勾引”了江大侠的小师弟并被抓包后,已经数日没有在对方面前出现了,他认定自己和江誊八字不合。他从最初就不该打这人的主意,现在非但没有拉近关系反而越来越糟,甚至让他对自己提防起来。
    但谁也没想到,没过几日两人就一同跌下了山崖。而且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宋公子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此等侠义心肠,在下佩服。”江誊掸去身上的泥土和枯叶,俯视着地上那个人影,凉凉道。
    宋疏坐在地上没吭声,是他理亏,无话可说。
    事情有些离谱,原先他只是在山庄附近的山林听属下汇报事宜,忽燃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此时天色已晚,他靠近后仔细辨认,才发觉竟又是江誊和殷复寒。
    而且殷复寒这次早有准备,带了好些高手对江誊围追堵截,借着昏暗的天色,他那些毒虫蛇蚁更加防不胜防,隐约见有东西朝江誊处蹿了过去,宋疏不用多想便决定出手帮他。足尖轻点,几道剑光凌厉地劈去,要把男子脚下毒物扫开,结果对方的立足之处却发出了一声断裂的“咔嚓”。
    ――江誊其实站在了山崖边的一棵老树上,原是想借此把毒物引下山崖,结果……树枝给他砍断了。
    宋疏也因为没看清脚下而踩了空,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落了下去,江誊虽然运功缓解了大部分的冲击,但因为给他当了人肉垫子,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并且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身。
    宋疏则默默坐在原地,能看见一个算一个,把一并落下来的毒虫用剑戳死。
    “抱歉。”他闷声道。
    “这里太黑了,不到天亮找不到路,将就过一夜吧。”
    江誊却没理会他的道歉,提着剑就往别处走,顺手砍断枯枝杂草,宋疏也不认路,也看不清,只跟在高大的男子身后慢慢走。
    然而没过多久,江誊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痛呼,凝神一听,他手里的剑抛出去,快准狠地将一游动的物体钉死在地上,然后挑起一看……扭曲的蛇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光,是一条竹叶青。
    于是他立刻俯身,封住宋疏小腿至腰侧的几个穴位,“运功,把毒逼出来。”
    那蛇一口咬在了脚腕上,整条小腿都变得有些凉,宋疏缓缓在原地坐下,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运功。”
    不能运功?江誊微微皱眉,“为何?”
    他穴位封得及时,以对方的内力逼出毒素并不困难,只要毒血排尽就没什么大碍了。
    然而宋疏沉默片刻,只轻声重复了一遍,“就是不能。”
    “……”
    黑暗中,江誊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站起了身,“那么,随你。”
    说完,他就提着剑走了。
    宋疏抿了抿唇,他的小腿已经开始发麻,膝盖以下逐渐失去了知觉。江誊给他封的穴道只能减缓血液的流速,并不能完全抑制毒素扩散,他必须得想办法把毒血挤出来。
    手指从膝盖处施以内力往下按压,然后用力挤压伤口,然而效果一般,麻木之感几乎没有减缓多少,反而愈发地疼。
    心脏跳动加快,宋疏额角渗出了薄薄一层汗,正试图催动内力,那属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却又出现了。
    江誊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托起他被咬的那条腿,带着薄茧的手指摸索着找到伤口,他低下头,唇瓣附上了宋疏的脚腕。
    血液从伤处流进男人口中,湿润温热的唇贴着小腿冰凉的肌肤,吸吮的力道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宋疏看着黑暗里那个模糊的轮廓,默默抓紧了衣衫的布料。
    毒血被吐在一旁的枯叶上,江誊反复吸了好几遍,又扯过他的手腕把脉确认脉象平稳,最后才放了开来。
    只是这一次再要起身的时候,他的衣摆被人捉在了手心。
    宋疏仰着头,月光下能看清一点清润眸光,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像风飘在夜里:“江大侠才是真侠义心肠,江湖上传言果然非虚,在下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江誊站了片刻,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从他手中把衣角抽走了。
    宋疏也不在乎,余毒让他的头脑还有点发晕,他撑着地向后靠在一根树干上,也不知道江誊又去哪了,会不会再回来。这段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他有些困了,才再次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别睡,我找到一处山洞,跟我走。”
    宋疏揉了揉眼睛,坐在地上向他伸出了手,男子停顿片刻,把剑鞘伸给了他。
    宋疏握住那剑鞘,借力站起来,然后就这样在黑暗里被江誊用剑牵着,去往他所说的山洞。
    看不清脚下很容易被绊,宋疏一不小心磕了一下,鼻子撞在男子坚硬的背肌上,有些发酸。对方的步伐顿了顿,手里的剑鞘默默与他缩短了距离,两人的手指贴在了一起,传来不同于兵器的温热触觉。于是脚步变得更加平稳。
    这山洞可能是有人住过,里面有一股很小的山泉,有铺着草席的石床,江誊还生了把火,火光映照中雕刻般的侧脸愈发英俊而深邃,眼底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冷然。
    宋疏坐在石床上,借着光察看自己的伤口,现在正朝外面渗着鲜红的血液,应该是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