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的洗漱过后,蒋淮换了整洁干净的衣服,唤来诺丁。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蒋淮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手放在腿上。他看着眼前这位高大的先生,询问到。
    诺丁护卫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姿态恭敬,低着头回答:“回禀少爷,那个少年得到了少爷慷慨的馈赠,非常感激。因当时您似乎感觉非常不适,甚至陷入了昏厥,属下心中着急,便先护送您回来了,并未太过在意他的去处,那少年约莫去照看他的母亲了。”
    “我当时为何晕厥过去?”
    “回到府中,管家为您请来了医师,医师诊断您近期可能因心情抑郁或者偏食带来贫血,幼时的体弱之症又复发了,只需好好养护身体就可以。”
    “我是何时到家的呢?”
    “傍晚日落时分。”
    蒋淮出去的时候并未注意时辰,只记得少年的家在非常偏僻的地方,马车行驶也不少时间。
    他的内心有些疑惑,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诺丁护卫似乎受到了主人尼尔的质疑】
    【亲爱的尼尔,你选择……】
    选项一:【遣退诺丁护卫】
    选项二:【相信诺丁护卫】
    西陆之国可以说是富饶和平,城都的中心是富人的乌托邦,有钱的人们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富家的夫人少爷天天无忧无虑,但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富家雇佣来保证身家性命的护卫,多是从军队淘汰后的士兵。
    他们的家境普遍穷困,得到护卫工作他们能够获得丰厚的回报,也会以命相护,一旦发生危险死去,家人也可以得到大笔的财富奖励。
    但是他们签的都是生死契约,一旦被遣退,便不会再有人雇佣,以防被对手收买害命。
    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蒋淮问自己。
    诺丁护卫所言并没有什么值得疑虑的,而且自己也好好地回到府中,又有什么损失值得让他失去这个优秀的护卫吗?
    没有。
    蒋淮随手选了二,挥手让诺丁退下。
    象征着时间的西陆神像,环抱着圆形的黄铜钟面,矗立在柔软的地毯上,嘀嘀哒哒地带走时间。
    时间越发的晚了。
    蒋淮独自坐在长长的餐桌上,白色的桌面中间摆放着烛台,上面点着数支散发着黄色光晕的蜡烛,轻柔的香味随着火苗的燃烧发散在空气中。
    蒋淮看着钟摆摆动。
    他的父亲在外面忙碌已几天没有见面,而母亲也罕见地没有在家陪他共进晚餐,只让仆从传来口信说今夜不回来。
    他切着白色餐盘中的食物,让它们成为完全一致的大小,才慢慢送入口中,缓缓地咀嚼吞咽。
    饱腹过后,他用餐巾擦拭着嘴唇,用旁边的湿巾擦拭干净双手,站起身子,坐在客厅中。
    晚风吹过,撩起了他的发丝,落在脸颊上。
    蒋淮坐在沙发上,坐姿端正,他的睫毛长长的很是好看,蓝色的眼珠倒映着月色,看着被星空笼罩的大地。
    仆人都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偌大的家里,安静极了,只有风吹动薄纱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双瞳仁少有的有些柔软的迷茫和无神。
    打开的书放在掌心,摊开的书页被风吹过了几页。
    鼻息飘过暗夜的花香。
    单薄的衣衫护不住身体的温度,他的身体感到一点点凉意。
    就这样坐了一夜。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金红色的光线洒满了世间万物。
    蒋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轻缓地将书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走进房间。
    他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思索着自己存在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想了很久,很多年,却完全找不到答案。
    时间的流逝,那般安静。
    蒋淮感受着自己清浅的呼吸声,他的腹部随着呼吸起伏着,心脏也沉静地跳动着。
    一下一下。
    嘭嘭嘭。
    又深又浅,又轻又重。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带着轻盈又温柔的节奏。
    是我的母亲回家了。
    蒋淮垂下眼帘,任由睫毛盖上视线。一切又归于黑暗。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床榻的一侧因重量而微微塌陷下去。
    蒋淮能够闻到几不可闻的香气,以及逡巡在他脸庞上的视线。
    经过一天一夜,那香气已然淡了不少。
    雏菊绽放过后,败落了,便也失去了它特有的温暖和芬芳。
    一双保养得细腻柔软的手,覆盖上蒋淮的脸,细细地描绘着他的五官。
    良久,伴随着一声轻叹,落下的是一滴落在脸上的冰冷的眼泪。
    莉莲内心那充沛的柔软情感,几乎要从那滴眼泪中溢出来。
    眼泪顺着蒋淮的脸颊随着颊骨的弧度滑落,然后落入散落的黑发当中,莉莲的手从泪痕处擦拭着。
    她在蒋淮的身边呆坐了许久。
    在最后,她的手指自他黑色的发丝中拂过,为他掩好被子,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啼哒,啼哒——”
    脚步声渐渐远去。
    ·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主肯尼斯仍旧忙碌得不见人影,而莉莲突然热衷起聚会,与各家的夫人们腻在一起,在家的时间也大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