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的恶言恶语放在以前,萧玉案听都懒得听,可现在他心里起了一团火,好像被林雾敛激怒了。他不清楚自己动怒的原因,是因为林雾敛说他自私凉薄,还是……
    萧玉案没有发作,反而弯唇一笑,“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啊。我配不上顾楼吟,谁配得上——你?”萧玉案摇摇头,“那恐怕不行,但看容貌,你和他就不搭。你若能长得再好看一点,说不定还有希望。”
    林雾敛咬唇不语,死死地盯着萧玉案。
    “风花雪月的事就到此为止了。”碧海潮生一路向下,划过林雾敛的脖颈,胸膛,在他结丹的腹部停住,“我再问最后一次,地魂在哪里,青焰又在哪里。”
    林雾敛眼神一凛,召出本命剑向萧玉案挥去。萧玉案偏头躲过,一掌重重打在林雾敛手腕上,林雾敛闷哼出声,呕出一口鲜血,手中的本命剑哐当落地。
    萧玉案不耐地啧了一声,手上骤然用力。林雾敛只觉得一利器正虎视眈眈抵着自己的金丹,登时一动不敢动。
    萧玉案突然道:“当年你中毒一事,你应该很清楚,不是我做的。”
    林雾敛呵地冷笑:“即便我那时说不是你,你照样难逃一劫。”
    “我知道,无论是不是我,我都要给你放血。连续十日,整整三十盅,修为散尽,灵根受损,最后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萧玉案道,“但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只会比我当年更惨。因为我尚能修炼回来,而你没了金丹,永远只能当一个废人。”
    林雾敛剧烈地咳嗽起来,额上一层冷汗。碧海潮生散发着微光,陡然升温,变得滚烫无比。林雾敛的白衣连同他的皮肉一起被灼烧,体内的金丹仿佛被火烤一般,再多一刻就要被灼烧成灰烬。
    “你当年没要我的金丹,我也不想要你的。”萧玉案道,“只要你告诉我地魂和青焰的所在之处,我即刻停手。”
    林雾敛闭目不语。
    萧玉案又道:“顾杭已经没了顾楼吟,你是他,亦是云剑阁唯一的期望了。”
    林雾敛眼帘微动,睁开眼,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盘古山。”
    “都在盘古山?”萧玉案扬了扬眉,“我怎知你没在说谎。”
    “我说了你不信,你又何必问我。”
    萧玉案用没拿碧海潮生的左右钳住林雾敛的脸颊,往他嘴里硬塞了一粒药丸,道:“待我从盘古山回来,确认你未撒谎,我也没在盘古山遇到埋伏,自会命人送来解药。”
    林雾敛愠怒不已,“即便云剑阁不事先埋伏,你去了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没事,反正有顾楼吟陪我一起死。”萧玉案微笑道,“心疼吗?”
    林雾敛难以置信道:“萧玉案,你还是不是人——”
    萧玉案一扇子敲在林雾敛后脖上,林雾敛随即晕了过去。他这一扇用了五成力,少说能让身受重伤的林雾敛昏迷三五天,等林雾敛醒来,若事情顺利,他早就从盘古山回来了。至于他喂给林雾敛的药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不过是能让他的伤如何都好不起来的“废物”。云剑阁的医修再是手段高明,恐怕也找不出林雾敛久伤不愈的原因。
    萧玉案打开结界,用玉扇牵着林雾敛,将其带回房中,营造出林雾敛旧伤复发昏迷的假象。做完这一切,他差不多可以撤了。
    路过林雾敛书房时,萧玉案稍作思索,准备进去探一探,看看能不能再寻得一些云剑阁的机密。他没想到的是,书房里已经有人了。
    方才被他和林雾敛谈论许久的银发剑修站在书桌前,正在翻阅一本册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眸看来,两人不期然地四目相对,均是一愣。
    萧玉案过于惊讶,一时之间都忘了做出江流远见到顾楼吟该有的表现。顾楼吟不是在青竹村吗,怎么跑到云剑阁来了?
    ——这什么废话,他能来,顾楼吟自然也能来。
    看把顾楼吟给能的,明明说好从长计议,谋定后动,现在居然瞒着他偷偷地潜入了云剑阁。虽然他好像没什么资格去责怪顾楼吟,毕竟他也在和顾楼吟做一样的事,但是他就是……有点气。
    萧玉案缓过神,决定还是要把戏做足。他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道:“顾楼吟,你还敢回来!”
    顾楼吟:“……”
    “你当我云剑阁是教坊司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剑!”
    顾楼吟微微皱眉,“你去过教坊司?”
    萧玉案:“……?”都这种时候了,顾楼吟问的这是什么不着边的问题。江流远有没有去过教坊司与他何干?
    萧玉案装模作样地刺了过去,无奈他实在不会用剑,冲过去的时候步伐都乱了。他好像听到了顾楼吟无奈的一声轻叹,就见顾楼吟转过身,轻轻松松地躲过了他这一剑,顺便在他腰上扶了一把,好似生怕他跌倒一般。
    萧玉案脸上一热,“你、你这是何意?!士可杀,不可辱!”
    “我不会和你动手。”
    萧玉案憋着一口气,道:“可我是江流远啊。”
    顾楼吟点点头,“嗯,你是江流远。”
    萧玉案觉得自己的才智受到了侮辱。他放下手中的剑,闷声道:“你早就知道了,还装作无事发生。顾楼吟,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
    顾楼吟静了须臾,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