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安微微地笑道:“哦,以前曹殊在长生门的时候也喜欢找我比试,其实我也怕我输给了他,这点……你跟我倒是挺像的。”
    顾渊没想到江弈安会对他说这些。
    “所以我就拼命地练功,我既怕输给曹殊,也怕输给季子雍。”江弈安看着远处的夕阳说,“但马球的事你不必太担心。”
    顾渊奇怪地看着江弈安。
    江弈安看他一脸迷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起来。
    “因为曹殊根本不会打马球。”
    顾渊一听站在原地笑出了声:“意外之喜。”
    江弈安一个人走在前,等到顾渊不明所以地抬头,江弈安已经朝着夕阳落上的方向渐渐走远。
    “师兄等等我。”
    等二人回到长生殿时,太阳已经彻底下了山,天空暗成深蓝色,周围的气温一下子凉了起来,顾渊走着走着猝不及防地又打了个喷嚏。
    江弈安一路上已经听顾渊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听顾渊的嗓音也有些沙哑,心想应该是得风寒了。他看了看顾渊就说道:“长生门虽四季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你自己还是注意些。”
    顾渊点了点头,等二人各自回房,已经进入黑夜,江弈安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坐在烛火旁看书,看着看着他盯着烛火竟发起呆来,他看着在自己面前微微晃动的烛火,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被咬伤后顾渊帮自己洗发、处理伤口时的场景。如今顾渊也算是得了伤寒,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想到这里江弈安觉得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只不过是一点小病,他一个男子何必如此挂心,说不定第二天就已经痊愈,他摇了摇头,重新打开手中的书独自看了起来。
    到了半夜,江弈安突然被冻得一个激灵,他从床榻上惊醒,翻身就发现房间里的窗户没有关好,夜风正从缝隙里灌进来。
    江弈安起身正要走过去把窗户关好,他就看到地面上亮着的倒影,于是发现隔壁顾渊房里还是一片烛火盎然。
    江弈安顿了顿,拉上窗户,转身拿起氅衣披在身上,就朝顾渊房里走去。
    “顾渊,是我。”江弈安轻声敲了敲门。
    顾渊房里明明还透着一股微红的烛光,却在江弈安敲了几声之后还是无人应答。
    这烛火还亮着,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兴许是忘了灭吧。江弈安心想。
    江弈安停在门外还是忍不住轻轻推门进去,发现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三分之一,蜡泪流下来在桌上结成蜡块,而火焰还在继续燃烧着。江弈安跨过门栏走进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把门拉上了。
    他拢了拢氅衣,轻轻地走过去,看到木榻上的帷幔半开着,顾渊背对着他侧身躺在上面。
    “顾渊?”江弈安走过去,拉开帷幔坐到木榻上,微微弯下腰朝顾渊探去。
    江弈安看到顾渊的额头、脖颈上全是汗,发丝悉数黏在上面,衣服还是刚刚两人回来时那一件,但衣领和后背已经湿透了。顾渊双手抱在手臂上,缩在床榻的一角,脸色微微发红。
    江弈安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渊,你发烧了。”
    无人应答。
    江弈安看着顾渊昏昏沉沉的样子也不再叫他,他越过顾渊打算拉开他的被褥给他盖上,伸手摸去发现被褥太厚了,于是他接下氅衣,轻轻地盖在顾渊的身上。
    江弈安缠起衣袖,到外面打了水,他小心翼翼地转过顾渊,脱了他的外衫,拧好毛巾的手就停顿在胸前。
    顾渊生病了,我得照顾他。
    江弈安这么一想,就开始轻轻地帮顾渊擦着身子,毛巾从顾渊的额头移到脸颊,再从脸颊移动到他的脖子。江弈安静静地看着顾渊,他微微低头看着,竟伸手轻轻点在顾渊高高的鼻梁上,他一惊连忙缩手继续擦着顾渊胸口附近的汗。过了一会儿,江弈安帮顾渊系好衣带,突然顾渊一转身,就凑到江弈安的腿旁。
    江弈安摸过去,顾渊的额头还是烧得滚烫。江弈安顺势把顾渊的头抬起靠在自己的腿上,展开左手一股淡白色的银辉就汇聚在他的掌心,江弈安用掌心慢慢贴近顾渊的额头,那股银辉是冰凉的,就好像炎热的天气里十七殿周围那一汪冰凉的池水一样。
    顾渊感受到额头的那一股冰凉,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毫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凑近江弈安的身体,江弈安微微地低下头,垂在后背的散发落到了顾渊的脸上,他用手轻轻地扒开自己的头发,把手放在顾渊的脸颊上。
    “以后若是难受,就告诉我。”江弈安小声地说,“我会照顾你的。”
    他的声音极小,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
    ☆、两人
    十七殿面朝百鹿泽,雾天风吹云过,山前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玉钵,瀑布由玉钵倾斜朝下倒去流进百鹿泽,顾渊喜欢站在窗外这个地方练功,累了的时候放眼就可以看到远处一片宽阔的百鹿泽。
    到了今日顾渊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江弈安了,只早上看到他从十七殿匆匆出去后一整天都会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窗前的靠近池边的台阶上,双手撑在石阶上,朝莲池中心看去,看着水中一只只游来游去的影子,顾渊捡起草丛里一个小小的石头,朝着池中的金鱼就扔去。
    “你摔它们做甚?”顾渊听到这声音就立马转头便看到江弈安弯着腰低头看他,此时江弈安已经凑到他的脸边,顿时就吓得顾渊微微往后倾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