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云棠眼疾手快把鲸王脂分成两份:“我刚才闻到你身上也有血味,这毕竟是你带回来的宝物,你还受了伤,你吃一大半,我吃一小半,还有刚才你帮我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或许燕霁只是单纯不喜欢宫无涯等人的措辞,但的确是帮了她。
  云棠把给燕霁的鲸王脂分成几小块,摆在一个盘子里递给他:“吃吧。”
  说着,她一口咬上自己的鲸王脂,鲸王脂入口即是一股子怪味,就像蠕动的肉一般,如在吞食什么活物,最关键的是一咬下去,它就会发出类似婴孩的啼哭声,就像在吃小孩。
  云棠面无表情,残暴地吃着鲸王脂。
  燕霁靠在雕花太师椅上,手指轻点,漫不经心地吸收自己那份鲸王脂的灵力,鲸王脂的皮瞬间蔫巴下去,看样子,它的药效就蕴含在它的灵力里。
  云棠忽然觉得嘴里的鲸王脂不香了,她愣愣地看着燕霁,燕霁朝她勾唇一笑:“好吃吗?”
  云棠:“……”
  怪不得她吃着怪怪的,原来是因为鲸王脂根本不是用来吃的。
  云棠老脸一红,原本还不觉得什么,但燕霁这么一说,她忽然有些想吐。
  燕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燕霁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这几次和云棠说话,都被噎得不上不下,又因故不能杀云棠。
  现在看到云棠面色苍白,燕霁反而高兴:“要是好吃,就多吃一些?鲸王脂藕断丝连,用牙齿根本没法咬烂,你要一直咬它,感受它的口感才……”
  云棠忽然面色一变,根本站都站不稳,朝前一倒。
  燕霁眼一冷,下意识认为云棠要杀他,便伸手迅疾把云棠按在身上,握住云棠脆弱修长的脖子,只要云棠一异动,她的脖子就会像花枝一样被拧断。
  那样的美丽,燕霁也从来不吝啬摧毁。
  云棠眼睛瞪大:“唔、放、放开……”
  燕霁怎么可能放,他面无表情,甚至将云棠按得更紧。
  云棠彻底忍不住了,鲸王脂越咬越有一种石楠花般恶心的味道,冲进她的鼻腔,她一反胃,“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异味传来,燕霁脸色漆黑。
  现在的情况是,燕霁面色沉沉,俊朗的五官如能滴出水来,他坐姿霸气,岔开腿坐着,把一个妙龄少女按在中间。
  妙龄少女头部耸动,吐得昏天黑地。
  云棠一边吐,一边怕死:“对不起……呕,你非要……抓我过来的……我也不想……”
  燕霁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事,一时之间,连按着云棠的手都有些松。
  云棠吐得差不多了,眼泪汪汪:“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我,我给你洗衣服……我真的错了……”
  燕霁低眸,朝她露出一个吓人的微笑。
  第18章 惊羽剑一
  燕霁的笑着实冷艳,他行宫里燃着一股极特殊的香,以君子兰般的温和端庄为基底,又不时能闻到一股锋锐、旖旎的玫瑰般的香味。
  燕霁有些性喜奢靡,比如他身上这件衣袍的料子,曾经被麒麟火烧灼而不烂,可想而知很珍贵。但现在,他腿间的衣料处沾了些奇怪的水渍。
  云棠颇觉窒息,不用燕霁那可怕的笑提醒,她就知道自己凉了。
  哪怕是在梦中,燕霁杀人无数,尸体堆积,江河俱断……他的身上也没沾到一丝血。
  云棠恍惚间觉得燕霁就像个一直保持青白的良家少女,别人不过想摸他一只手,就被把头都打掉了,而她相当于对燕霁直接来了一套全垒打。
  云棠不断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眼瞎没有看见您……”
  她这时候不能再说是燕霁非要抓着她,现在燕霁本来就一肚子火,她再甩锅给燕霁,燕霁估计火上加火。
  必要的时候,云棠能认怂。
  她掏出身上的帕子,仔细地擦着燕霁腿上那几点水渍:“我先给你擦一下,之后给你把这件衣服洗了,不,光是洗了怎么够?我会做衣服,你看我的手帕和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我绣花一流,龙、凤、云不在话下……我再重新给你做几身。”
  燕霁仍然面无表情,云棠道:“能不能先别杀我,我可是你这边的人,你杀了我你就少了一个跟班。”
  她索性抱着燕霁的腿,将抱大腿从行为和语言上贯彻得彻彻底底:“求你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棠觉得光说也不到位,她想声泪俱下,更能打动人心。
  云棠在魔域都很少哭,魔域不相信眼泪,但是,她也并非不能挤几滴眼泪,只要她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寸步不涨的修为以及因此无论她怎么做,她爹娘都不满意她的行为,她的眼泪就像落珠一样掉下来。
  她抱着燕霁的大腿哭得毫无形象:“别杀我……除了你会相信我,别人都不信我……”
  燕霁被她哭得额上青筋一跳一跳,他还没见过有女修哭得这么不顾形象。
  “够了。”燕霁一喝,“再不起来一辈子别起来了。”
  燕霁头疼,他不瞎,云棠究竟是不是那等爱哭无用的女修,他十分清楚。若说云棠独立心狠,可她的眼泪说来就来,而且就跟脑子少一根筋一样!
  燕霁狠狠道:“你要是再装哭,休怪本座心狠手辣。”
  “……”云棠的眼泪半干,就被燕霁一个“装”字点破所有,她见好就收,噙着泪准备乖乖站起来。
  就在这时,燕霁的行宫外面忽然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老祖宗!”
  那是鹤阳子的声音,下一瞬,鹤阳子以及数十人的脚步声凭空出现,一群人出现在燕霁的行宫里。
  云棠差点当场脚软过去。
  燕霁的行宫坐落于太虚剑府的星河湖上,湖心有一座岛屿,燕霁的行宫便在这岛屿之上。据鹤阳子说,燕霁曾经的行宫就在这儿。
  星河湖外有阵法,只要一站上去,再启动阵法,阵法内的人就能被传送到燕霁行宫里来。
  所以,鹤阳子、连带着七十二峰峰主乌泱泱一片出现在燕霁行宫之中,太虚剑府原本有七十三峰,只是因为今日苏非烟受伤,玄容真君救她损耗了精力,这才没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汇聚在云棠和燕霁身上,他们看到的场景便是燕霁双腿分开,云棠跪在他前面,脸上还带着些潮红……
  一些思想不那么纯洁的峰主思绪已经飘远。
  云棠最是尴尬,马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说得掷地有声,可她方才哭过,还带着些娇憨鼻音,再加上她柔若无骨的腰、噙着泪的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云棠也有些慌,她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看来……云棠眼一暗,她偷偷拧向自己的手腕,意欲让疼痛来使自己现在的状态尽快变正常,否则,别人肯定会误会自己轻薄燕霁!
  “啪”一声,云棠作怪的手被一道气流给弹开,她抬眸,不意外地看到燕霁在看她,眸子里盛着“丢人”二字。
  燕霁揉了揉眉心:“你去一旁待着,鲸王脂已然给了你,你再哭闹,我也不会这么快给你其他宝物。”
  云棠反应过来,燕霁这几句话,相当于澄清他二人做了什么不堪之事。但云棠的动作又难免令人误会,所以燕霁补救的意思是,云棠在撒娇求宝物,不惜抱大腿。
  云棠立刻打蛇随棍上,道:“老祖宗,但我真的很喜欢那个水玲珑……”
  “啪”一声,一个闪亮的银镯体上面镶嵌着大大小小湛蓝色宝石的镯子戴在云棠雪白的手腕处。
  燕霁道:“拿去,下去。”
  云棠:……说好的只是作戏呢?这个镯子是哪里来的?上面蕴含着丰沛的水灵力,让云棠几乎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海浪气息。
  东洲出水系至宝,所以,这个镯子是燕霁去东洲找鲸王脂时找到的?
  ……云棠做的那个梦里,燕霁一直是单打独斗,没有任何伙伴。她没想到燕霁居然会对自己的跟班那么好,比如那件游鱼裙,就是燕霁带她去的最好的一家成衣铺,再比如云棠被人指摘,也是燕霁不管青红皂白,直接回护云棠。
  他对跟班,是真的不错。不过云棠倒没自恋地觉得燕霁是看上了自己的脸,想来……燕霁从一开始没杀她,到之后给她说加入他……
  糖衣炮弹!甜美至此!
  不只云棠这么想,其余的峰主、包括鹤阳子在内,心底也有些……羡慕。
  那个镯子不叫水玲珑,但也是水系至宝,出自东洲,名叫女神泪,镯子上的宝石并非普通宝石,而是曾经人鱼族的女王化龙失败之时出现的宝石,传闻,女神泪有女王所有的灵力,一戴上它,吸收水系灵力会格外快,并且会滋养身体、理疗暗伤。
  这是可攻可防可医的宝物。
  再加上鲸王脂……一时所有峰主都羡慕云棠,如果哭两声就能求来这样的宝物,他们能把太虚剑府都哭塌。
  果然,门内流言也有真的,老祖宗真的很宠爱云棠。
  看来眼缘一事,当真奇之又奇,门内优秀的弟子那么多,老祖宗偏偏宠爱天资等各个方面都很平凡的云棠。
  不过鹤阳子挺高兴,老祖宗喜欢哪个弟子,但凡指点一下她,她的实力也会提高,对太虚剑府百利而无一害。
  云棠拿上东西听燕霁的话乖乖离开,听见鹤阳子给燕霁说些什么“楚月宗”之类的话。
  不该云棠听的,云棠便不听。
  她离开燕霁行宫,自去修炼。云棠修炼了半夜,第二日按时起床,简单梳妆一番,去春水峰练早剑。
  春水峰上弟子攒动,为首的那个是苏非烟,她脸色仍有些苍白,竟似身体未全好,便起来练早剑。
  云棠看见了苏非烟,并没有理会。不过苏非烟旁边的大师兄等人注意到了云棠,纷纷挥手:“云师妹,过来,我们在这边儿。”
  云棠拔腿走过去。
  经过金光兽一事,大师兄等人好似又回到了云棠还没离开太虚剑府的时候,那时,他们是最好的师兄妹。
  大师兄道:“云师妹怎么起那么早?昨天你最辛苦,今日早剑告假也没人会说什么。”
  二师兄也对救他们的云棠充满好感:“是啊,云师妹你都变瘦了,应该好好休息。”
  云棠笑:“我没受什么伤,镇海铃全给我挡了,而且我这不是瘦,是因为在长个。”
  他们笑意融融,苏非烟在一旁含着微笑。
  “我今早也带着伤来练早剑,倒没见几位师兄来关心过我。”苏非烟笑着打趣,但是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原本欢笑的场面一停,大师兄等人再粗枝大叶,也感觉这话说得有点责怪自己的意思。
  大师兄连连摆手:“没有,只是昨日芷弱真君说你已经大好了,我们就……”
  寒香毒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非烟温婉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知道师兄们心疼我。”
  云棠对此不打算插话,她要是插话,这事态就更复杂了。
  苏非烟敛眸,低声道:“我们开始练早剑吧,底下还有那么多弟子等着。”她抽出长剑,剑身雪白美丽。
  云棠也赶紧拿出自己的剑,一直不说话的五师兄忽然道:“云师妹,你的剑什么时候才换?你现在的剑有些差,如果那日杀金光兽时你有一柄属于自己的佩剑,哪怕金光兽打掉你的剑,你也可以再召回来。”
  五师兄平时不爱说话,一说话就容易冷场。
  比如现在,大师兄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扯了五师兄一把。
  云棠也有些尴尬:“……这,我之前去过剑冢,但是没带回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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