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弟子不敢左右师尊的决定,但好歹也该得到一声支会。”
    顾怀曲神色微顿,觉得他说的在理,自己的做法的确不妥,有点愧疚。
    对他道:“抱歉,是为师思虑不周了。”
    郁承期看着他,似乎对他的态度早有所料。
    他眼眸幽亮深软,胆大包天地问:“那……如果师尊当真觉得抱歉,可否让弟子养一只?”
    顾怀曲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微异地看了他一眼,立时蹙起眉:“不可坏了规矩!”
    “可是弟子已经与它们有感情了呀。”
    郁承期眼睫如鸦羽,深邃幽沉,看起来那么无害,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扯住顾仙师的衣袖,“师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不能。”
    “哪怕是养在让清殿也不能吗?”郁承期锲而不舍。
    “只要师尊不说,旁人也不会知道。只当是师尊好心收留的,弟子平日只过来看看它,就像这些日一样。”
    “那么小的猫崽,就一只,也不会太吵,让它在让清殿占个一席之地,私下里的吃食都由我来负责,绝不麻烦师尊。师尊只当是答应弟子的一个小要求,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把弟子的心思告诉别人,好吗?”
    “……”
    顾怀曲有些恍惚。
    许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太有欺骗性,短暂中,顾怀曲竟没有意识到这个逆徒是在拉着他“合谋”。
    他只是倏忽被触动了,有些动摇。
    顾仙师虽不表露,心底却的确隐隐有些念头,希望让清殿里有那么一只鲜活的小生命。
    可是……他已经决心不养,如果养了岂不是“出尔反尔”?
    如果是弟子硬要请求的话,虽然也勉强……说得过去,但猫已经送走了,那……
    ——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郁承期深谙他的心思,他眸中掠过一抹狭促,不等顾怀曲犹豫,已经道:“师尊不回答,弟子就当您是答应啦。”
    顾怀曲张了张口,尚不等反应,猝不及防,被郁承期塞了个满怀,一低头,手里摸到一团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看时,窗外的暖煦正洒照进来,小东西黑黢黢的皮毛被镀上一层金——是只通体纯黑,只有四爪是白色的奶猫。
    奶猫两颗绿眼珠剔透如琉璃,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掉,奶乎乎地蜷在自己怀里,一张嘴就露出没长齐的小奶牙,冲他“咪呀”一声。
    顾怀曲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那自作主张的逆徒,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欺师犯上,得逞似的低低作笑:“刚巧,弟子觉得这只最可爱,不忍送走,就偷偷藏下来了。以后它住在这里,师尊就是它的‘地主’啦。”
    “师尊。”
    “替它取个名字吧。”
    ……
    那日过后,让清殿里就多了一只“小七”。
    名字很随意,只因为这只猫是它妈妈生下的第七只崽。
    如今回想起这些,都怪当年那个顽劣的少年伪装得太过真实了,以至于顾仙师在那几个月里,时常在百忙之中被分神打扰,却仍觉得心安理得,无意识的从繁忙中感到一丝慰藉。直至现在都未曾觉得不妥。
    他从来不知,其实那个没有善心的男人从未动过养猫的念头,自始至终,只想让他欢心而已。
    后来不足五个月时,小七死了。
    是意外从高处坠下来摔死的,从那以后,顾怀曲便再没养过任何宠物。
    他很喜欢那只小七。
    这也是当初顾怀曲为何会任由猫形的郁承期,四处粘着他的原因。
    郁承期化猫时和小七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让顾怀曲觉得,那孽障该不会就是借了小七的身子才变成如今这样。
    .
    喂完了野猫,顾怀曲起身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依然看见有女子在郁承期的屋外流连。
    他视若无睹,一转头,却迎面有个女子匆匆小跑过来,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他身上!
    “当心。”顾怀曲下意识去扶,掌心里却莫名多出什么东西。再看那女子,抬起面敷薄粉的小脸,腼腆羞怯,对他抿唇一笑,转身跑了。
    顾怀曲:“……”
    顾怀曲低头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一捧花,娇艳欲滴,色泽明媚,充满了明晃晃示爱的意味。
    他顿时脊背一僵,嘴唇尴尬地抿成了一道直线。
    这村子的风土人情……真是好生开放。
    顾大仙师虽然生得俊朗好看,但因为身份令人太过敬畏,多年来无人敢靠近,反倒是在这不知名的小村庄里,被不知不畏的小姑娘给表了白……
    顾仙师从未遇到过这般场面。
    神色看似冷硬如常,实则脑子里一团乱麻,回去的路上都浑身不自在。
    傍晚的时候。
    村长准备了不少食材,热情地招呼大家吃火锅,凑足了一大桌子人。
    桌上多数都是淳朴的村民,男人们酒量可观,妇人们热情又开朗。
    酒桌摆在村中的空地,头顶支了一座棚,棚外星辉朗朗,虫鸟飞鸣,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推杯换盏间,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本来最初时还好,只是寻常的一顿酒席。
    但渐渐的,山海极巅的几位男修们开始觉出不对劲……
    最开始起头的是村长,他面容慈祥,举着酒杯对他们挑起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