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看了他一眼:“我明早要启程,所以赶在今晚与师尊道个别。”
    郁承期浑不在意,“哦,师兄又接了任务?一路顺风。”
    “不,我是告假回家祭祖。”
    祭祖?郁承期挑了挑眉,心下了然。
    难怪方才宋玥儿来的时候,顾怀曲问她“你也告假”,原来源头在这呢。
    顾怀曲面色还是冷着的。
    他本来就不太会说话,加上心绪七上八下的,神色看起来便比往日更冷了几分。才说了几句就赶人走,淡漠道:“见也见了,若没别的事,便早些回吧。”
    韩城闻言又看了郁承期一眼。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郁承期定然又做了什么事招惹得师尊不高兴。虽然师尊不说,但方才他亲眼看见了,师尊的身法隐约透着怒意,根本不像平时练功那么简单。再加上郁承期自打回来以后愈发犯浑,惹怒师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虽然,此招惹非彼招惹,但他还真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他应了声:“是。”
    临走前,神色不大友善的向郁承期看了眼,颇有几分责备警告之意,面容冷峻,很有大师兄的样子。
    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郁承期还觉得挺不悦。
    他看向顾怀曲更觉得不爽,上下扫量两眼,无情嘲讽道:“紧张什么?没出息。”
    “……”顾怀曲深吸口气,再三隐忍下来,狠剜他一眼,一甩袖,快步走开了。
    换个别的地方重塑结界,躲这孽畜远远的。
    ……
    这些日韩城和宋玥儿不在,让清殿又清净了许多,一静下来,就能让人忘却许多事。
    正是风朗气清的时节,让清殿至少从外表看来一团和气,修习氛围融洽,师徒其乐融融。恍惚让人觉得又回到了几年前,大乱未发生时那样的舒和惬意。
    郁承期白天上课,晚上回到寝房看一看古籍。闲下来的时候,就去捉弄一下顾怀曲,路上偶尔还能碰上溜回山上、沾了一身脂粉香的楚也,见了面嬉笑怒骂,也算热闹。
    殿中的弟子一个不少,一心的修行与玩乐。
    假如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挺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离人离心,扒去宁静的外壳,一切都很空泛。
    郁承期对这里到底已经没了归属感,他不属于仙界,更不属于山海极巅,待在这里,他没有一刻觉得舒坦。尤其在见到顾怀曲的时候,那种感觉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只会更甚。
    都是因为他厌恶顾怀曲,却又割舍不掉。
    一个月以后。
    三界即将迎来论剑峰大会,而在此之前,郁承期的灵力修为再次有了明显的回涨。
    他当日本来还想跟顾怀曲炫耀一番来着,但那晚顾怀曲歇得早,不知是真睡了,还是故意不理他,门窗关得严严实实,郁承期喊了半天没人理,一气之下便走了,转眼第二天又忘得一干二净。
    论剑峰大会五年一度,乃是仙、魔、鬼三界的惯例。
    这个惯例早在百年前就有,起初是用来比武切磋、联络感情的,后来仙魔两界决裂,这个大会却仍旧存在,只是变成了攀比较劲用的。
    是两界为数不多的正面交锋了。
    郁承期觉得论剑峰其实也没什么看头。
    五年前他去过一次。
    打架的都是一群未出师的毛头小子,真正的宗师长老们按兵不动,只负责喝喝酒,打打太极,相互刺探敌情。
    台上的小崽子们打得热火朝天,而看似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的观席台,才是真正的浪涛汹涌,暗箭交加。
    郁承期觉得无趣。
    因为顾怀曲嘴笨,不像那些个老头子能说会道,顾怀曲只适合动手,不适合唇枪舌战,去了也是白去。
    但不巧,这次论剑峰大会,郁承期就是那些“小崽子”中的一个。
    他被宗主写在名册上了。
    顾怀曲那天又看也不看,直接定下来。
    所以他这个堂堂魔界帝尊,不得不以仙门弟子的名义,跟魔界崽子们打一架。
    怪叫人头疼的。
    不过么……
    郁承期其实还另有想法,不打算白去一遭。
    总归来都来了,他怎能不送他师尊一份惊喜呢?
    ……
    论剑峰大会开始的那日,郁承期见到了贺轻候。
    三界族人各来了上百名,飒飒袍摆落于峰顶,声势浩大。人群当中,郁承期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容华艳丽的身影,高大挺拔,拖着曳地长袍,金纹重紫,摇着他那把凭霜扇,殷红的口脂笑起来夺人眼目,可谓盛装打扮。
    他只留心看了一眼,如若无睹的继续走在让清仙尊身后。
    这样的场面十分难得。
    毕竟五年一次,但凡是三界的中流砥柱,都极为重视,三界赫赫有名的那些位宗师、老祖全都来了。
    不过郁承期虽为魔界之主,却无需出面。
    ——说来惭愧,因为六界当中,还没几人知道经棠留了他这么个血脉。
    除了顾怀曲和魔界魔宫内的小部分人知情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知世上有他这么个帝尊。
    他这三年连人都没当过几天,灵力没恢复,修为也不足,哪敢暴露身份?
    因此,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倒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