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裴眉尾扬了扬,拇指在福南音下巴上轻轻蹭了蹭,也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那一对敏感的耳廓渐渐染上红色。
    他呼了口气出来。
    就在福南音以为他终于要回答的时候,李裴将手收了回去,翻身平躺在了榻上。
    “现在,去开门吧。”李裴闭上了眼,“赵家那个蠢材到了。”
    果然李裴话音刚落,福南音便听到外面脚步声越发清晰,随后便是尧光强行掩饰但无用的紧张通禀:
    “主人,赵大人到了。”
    似乎是因为两人曾经是冤家路窄,如今他到这质子府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赵顺才并不甘于老实站在门外。他皱着眉头见尧光通报完又麻利藏身于屋顶,而屋中的声音却并不能听得真切,便有些不耐烦,终于一手敛着宽袖,一手重重地拍了拍那并不怎么结实的屋门。
    “福南音!”
    一副纨绔习气。
    屋门很旧,与里面的陈设不同,并不是什么好木头做的。他一拍,便发出了一声“吱嘎”。
    福南音总算在他拍第二下之前打开了门。
    “赵大人。”
    “怎么不先下个帖子?”他眼神将赵顺才随意打量了一番,“空着手来了。”
    与此同时赵顺才也在打量福南音,只是同后者比起来,他面上显然就没有多平静,尤其是看到福南音这身衣裳……
    屋门半开,福南音一人便将里面光景遮了个严实。
    赵顺才啧了一声,刚要抬脚进去,又有几分犹豫地放下,先问:“国师这是刚起?”
    福南音无可否认,“嗯”了一声。
    “照规矩应该请赵大人在前厅等一会儿,可惜府上人手太少,竟无人去招待侍候。”
    这便是说赵顺才自己没规矩擅自闯了主人家的屋子。
    可惜福南音忘了,这弯弯绕绕的话对方听不懂。只是听不懂便罢了,就怕他思路清奇,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赵顺才果然摆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这是嫌美人少了。
    他的目光不由再次朝着福南音露出来的亵衣带瞟了瞟。即便福南音开门前给自己披了身外袍,又简单地将散下来的头发冠住了,只是衣带松松垮垮,玉冠也是歪的。
    “国师放心,赵某都明白。”
    福南音向他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没深究,也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只是语气有些冷淡地问:“赵大人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
    赵顺才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自从猜到崔旖儿的去向后,他虽然感觉福南音在床事方面实在有些过了,却也不免生出了些知己惺惺相惜的感觉,脑中对福南音的印象也骤然改观。
    思及昨夜的“激烈”,他没有顺着福南音的话切入正题,反倒摆了摆手,“正事不急着说,我看国师这副睡意未褪的模样,想必定是晚上……咳,不如再寒暄几句?”
    为了何事而来,两人明明都心知肚明,方才话中更是已经提到“晚上”二字,福南音难得有些想不通赵顺才的反应,只是在人想要迈脚进来的时候,他一抬手拦在门框上,将人挡在了外面。
    “赵大人还有什么想兜的圈子可以慢慢兜,”福南音似乎听到榻上的李裴弄出了点声响,心中一紧,担心赵顺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屋子便别进了,不方便。”
    奇怪的是赵顺才倒是从善如流,也不恼,反而再次露出了那副了然的神色。
    “应当的,赵某明白。”
    当他说出第二个“明白”的时候,福南音心中的疑惑已经到达顶点,他皱起眉头,实在忍不住多问了句:
    “你究竟明白什么?”
    赵顺才当他明知故问,面上笑容逐渐变得古怪起来,“崔旖儿……国师可还满意?”
    福南音心下一凛,不知他这一抹笑意是什么意思,也不知他得了多少昨夜的消息才有如此一问,谨慎起见不好多说,便有几分警惕地看了赵顺才一眼。
    “你也别担心,这种事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后者果然会错了意,抬手拍了拍福南音的肩膀,
    “区区一个以色侍人的玩物,能入了贵人罗帐,即便得此下场……”
    赵顺才遐想着,感觉自己实在做不到福南音这个份上,虽有些不忍,还是宽慰道:“也并不可惜。”
    福南音愣住。
    脸上明显便是一阵难以理解的荒谬。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赵顺才的意思是他对崔旖儿做了那等脏事,才致使了人的平白失踪。
    即便他认识此人多年,更是老早便见识了那颠倒黑白信口开河的能耐,却没想到此时此刻赵顺才竟能将如此荒唐的猜想编排到他身上。
    福南音眸子一点点沉了下去。
    半晌,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赵顺才,你可当真是好思路,好头脑,好眼力。”
    “同道之人,过奖过奖。”
    被曾经的死对头一连夸了三个好,赵顺才心中那股遇知音的劲头再次受到鼓励,随后便喋喋说着他在教坊遇见一位娇娘,姿色身段是崔旖儿不能比的,甚至说起来比那位传闻中东宫的胡姬更勾人,改日定要叫福南音尝尝。
    说起东宫胡姬便又扯到了那位近来神出鬼没的太子殿下,叹他回长安后竟一次都没来过质子府,亏得曾经对福南音情深似海,如今倒是无情无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