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逐光是后者,但她却做到了前者。她自顾讲自己的道,却让所有人都入了她的“境”,悟她想让人所悟,哪怕没有看到她的人,她无疑也成功了。
    几人看着那空荡荡的道台,心思很是复杂。
    冥冥之,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藤蔓不知不觉贴近了他们,紧紧的缠绕,缠绕在身上,缠绕在心上,坚韧如枷锁,再也挣脱不开。
    第184章
    他们没有哪一刻有如今这般清晰的意识到,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入了“境”,入了那叫他们万分提防的道意之。
    他们被无孔不入的道意渗透进来,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只得任由其冲击着自己的道意。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旦被别人的道意所影响,让自己心道意的走偏, 不能再坚持自己的道, 他们以后的修行之路可就走到尽头了。
    若不能成功掰回来, 轻则境界停滞,心神迷惘,重则走火入魔, 甚至身死道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务之急, 必须将那道意驱除出体内才行。
    可是,哪怕知道自己已经着了道, 但想要从挣脱出来,摆脱对方道意的影响,又哪里容易?
    宴逐光的道意犹如绵绵春雨, 细致入微无孔不入,一旦被其缠上,斩也斩不断,摆也摆不脱, 简直找不到任何办法。
    甚至,他们只能感受着那种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无形力量将他们越缠越紧,他们空有一身本事,却仿佛对着空气, 无法反抗直至陷入绝望。
    他们这一会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哪怕宴逐光愿意放过他们,愿意高抬贵收回道意,这次被对方的道意差点逼迫入绝境的经历,也会成为他们心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出来,化作道途上的障碍,成为扰乱修行的心魔。
    与这几个封号弟子的烦恼不同,其他前来听道的弟子们沉浸在这些道意之,道意境界疯涨着,实力蹭蹭蹭的往上窜,简直是获益匪浅。
    寻常的封号弟子们、核心弟子以及内门弟子坐在前方的蒲团上感悟,排名前十的几个封号弟子们站在人群的后方,神色肃穆,望着那座朴素的道台思绪复杂。
    此时,一只红润白皙的掌忽地出现在道台窄几的那方瓷瓶上,就这么轻轻的捻起其一根树枝,将之从瓷瓶抽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伸,一捏,一提,一收,也凝聚了无数韵味,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忍不住反反复复的看,忍不住细细的揣摩。
    那只掌将抽出来的枝条放在了窄几上,轻轻的放上,却重重的落下,明明是轻飘飘的枝条,竟好似带着万钧之力,砸在窄几上,也好像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那一砸,仿佛是敲响了一记号钟,将所有沉浸在那道意的人,通通都砸醒了,他们的视线落在那不知何时出现在道台之上的红衣女子身上,神色还有些发蒙。
    容貌娇艳如盛华牡丹的红衣女子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她伸出那只先前握过枝条的掌,向道台前方那空出来的几个蒲团一引:“师兄师姐们既然赏脸前来,还请前面落座。”
    坐在蒲团上的弟子们纷纷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便看到了那几位站在后方,神色有点恍惚的封号弟子们。
    他们此刻也已经从宴逐光的道意回过神,先前那被紧紧缠缚的压迫之感,突然就像空气一般消失无踪了,骤然失去了紧缚之感,整个人还有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如今彻底清醒过来后,再看那道台上盘腿端坐的红衣女子,他们心也只剩下无力。
    罢了罢了,比不过就比不过,天下之大,天赋实力在他们之上的人当然不少,他们又何必非过不去她这个坎,非要对她心生不甘?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年轻,或是在排位大比众目睽睽之下之下扫了他们的颜面?扪心自问,若他们是她,也不愿一群实力远不如她的人常年压在头上。
    她用这样的段来宣告她的实力,又何错之有?即使是在宗门之,也得遵循修真界的铁律
    ——实力至上。
    不就是承认自己有所不如,那又怎么了?事实摆在面前,难道还容得他们否认不成?
    他们的不甘,他们的自尊,在宴逐光强大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在她面前,他们这群人,其实就像那跳梁小丑,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宴师姐客气,”张河青微微倾身:“师姐实力远胜吾等,虽未参加宗门排位大比,实力已然是大师姐下第一人,吾等又如何当得起这一声师兄师姐?”
    有张河青出头,其他封号弟子们,也纷纷附和。
    “还请宴师姐改换称呼,吾等当之不起。”
    红衣女子眼波流转,倒也没有推脱,大大方方从善如流的改换了称呼,一点也不扭捏:“那好,我就当了这个师姐。”
    “师弟师妹们还请前面来坐下。”
    宴逐光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些许,看着这些封号弟子乖乖的在前面坐下,她的讲道才刚刚开始呢。
    一座小雪峰顶上,白衣女子的衣裙在峰顶的凛风猎猎摆动,她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阻隔,远远的望着那简易道台上侃侃而谈的红衣女子,神色是旁人不可得见的温柔。
    “这小丫头,看起来真不像二十出头的年纪。”
    在她身边不远处,黑灰道袍的男子一身剑意凌然,锋锐之意吞吐不断,将刺骨的寒风阻隔在外,密不透风,连一根发丝也不曾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