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4章 杖刑

  不孝之罪是针对父系亲属的,只能是由宓月的亲生父母与亲祖父母来告。陆江白将之喊出来,不过是想多给宓月添加一条罪名。若深究起来,此罪名有些勉强。
  第八是不睦之罪,应与第七相似,针对父系亲族之间的罪名,亦是陆江白将强行加在宓月身上。
  第九为不义,是侵犯长官或夫权的行为。
  第十为内乱,指的是亲族之间的通奸行为。
  常人若犯了十恶其一,都要被处于死刑,陆江白一连给宓月加了三道大罪,罪名一喊出来,已引起堂外一片惊呼。
  南天府尹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平民状告贵族的案子,但状告外甥女,又连告三大罪,还是首次。
  南天府尹再拍惊案木,喝道:“堂外不得喧哗!”
  分列大堂两边的捕快手执上黑下红的水火棍敲打地面,口喊威武,威慑住了堂外喧哗的百姓。
  肃静之后,南天府尹朝陆江白喝道:“你可知道,按楚国律例,平民状告贵族,需要先受三十大板?”
  “小民知道,小民愿受三十大杖。”陆江白磕头喊道。
  “来人,上杖刑!”
  陆江白在王城也曾是个人物,如今为了状告宓月,为了给陆家拼一个锦绣前程,忍辱趴下,受了这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下来,陆江白的下半身都痛麻了。他忍着痛,咬着牙,再次状告宓月。可想而知,他有多恨宓月。
  南天府尹接了状纸看了一遍后,问:“宓月是何日虐待外祖父母,何日虐打你,又是何日杀你儿子陆彦虎?可都有证据?”
  陆江白恨恨地说道:“她是在七日前虐待小民父母,昨日午时将小民擒拿到义恩伯府虐打,亦在义恩伯府中杀死我儿陆彦虎!”
  “陆彦虎尸体何在?”
  “我儿被宓月下令砍断手足,血尽而亡,尸体已被她遣人抛入江中。”陆江白哭得一脸泪水与涕飞横流,朝南天府尹磕头喊道:“求青天大老爷作主,把我儿阿虎的尸体找回来,让他落土为安!求青天大老爷惩治恶女宓月,为小民伸张正义!”
  萧溍正要下令让人闯入府衙将陆江白杀死,不让他败坏宓月名声,却听到昨日二字的字眼。
  昨日……
  他猛然想起昨日宓月突然离开,而午时,那会儿她的替身还在五味酒楼之中。
  萧溍掠过一丝异采:莫非……
  萧溍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靠在窗前,生了起几分兴致。
  不知那个傻姑娘使了什么办法来对付陆家恶人?
  不管如何,知道她并非是逆来顺受之人,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者,他心甚悦。
  他喜欢的姑娘,就要活得恣意才行。
  南天府尹经过一番流程问话之后,再次一拍惊案木,道:“传宓月!”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捕快不能去拿人,只能去伯府恭恭敬敬地请宓月过堂。
  这是贵族的特权,倘若换了平民百姓家,捕快早拿铁链去锁人了。
  这就是宓月来到楚国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保住贵族的身份。她十分清楚,一旦失去了贵族的身份,没有了这一层保护权,宓家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在去请人的空闲时间里,南天府尹暂时休堂,回到后堂,招了心腹过来,“你立即拿本官的令牌入宫,向大王禀告此事。”
  义恩伯府是大王明言了要保的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已非他一个南天府尹能够作主。
  若是案情坐实,他不将宓月收监必会激起民愤,连他的乌纱帽也将保不住。
  可他若是将宓月收监了,大王怪罪下来,他的官途也要到头了。
  衙门来人时,宓月刚刚用完了午膳,回到内室换了一身素净单薄的衣裳,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姚黄,你在府中看着三少爷,再跟刘管事说一声,让他守好大门,今日莫让二少爷出门,我去去就回。”
  宓月说得风轻云淡,姚黄却心中难安,“小姐,奴婢听说陆老爷一连告了您三大罪,您可要小心些。”
  “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自个注意些,莫让两位少爷看出异常来了。”
  “小姐不把这件事告诉两位少爷吗?就算三少爷还小,但二少爷也该知道,兴许能帮您一二。”
  宓月摇了摇头,小宓熙还小,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而二弟宓峥,如果此时她对付的另一家,她会把宓峥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做。但面对的是陆家,与宓家姐弟血缘之深的陆家。
  宓月始终无法忘怀初见宓峥时,他那愤世嫉俗,想要灭掉一切的,像狼一样阴狠的眼神。
  “等将陆家的事情解决掉了,后面的事,我会让二少爷跟着我一起处理。”
  她想让宓峥少一点直接面对亲人间的冷酷残忍之事,即使他事后知道,他会愤怒,会怨恨,但绝不会如直接面对那样绝望。
  她想给宓峥多留下一点点关于人性的,美好的东西。
  宓峥将来是要重走宓中昱的道路,会是一个在战场上杀戮的将军,如果对人性失望,那么,他极可能会变成一台只知杀戮的杀人机器。
  如果说,宓月关心的是小宓熙的身体健康,那么,对宓峥,她关心的就是他的心理健康。
  不过,她也只保护宓峥这么一次,以后,不管面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都要宓峥自己去面对了。
  宓月坐着马车,来到了南天府衙。
  府衙的捕快已冲了出来,分开人群,护送宓月进去。
  在宓月未到之前,堂外的百姓听到陆江白所讲的关于宓月的恶行,皆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过去将宓月活活打死。
  然而,当宓月从马车上下来,一袭素净的衣裳,显得那样纤细瘦弱,仿佛风稍大一点就能将她吹倒。
  乌云般的发髻只用了根发带束着,没有半点头饰装饰,她微垂着头,温婉而娴静,既美又柔,毫无半点攻击性。
  如此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来?
  其中会不会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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