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是她刚走过的,路况熟,她瘸着腿忍住痛,飞快地往回跑。
    她没用几分钟时间便跑到了酒店外。
    酒店门口是停车场上,长满了蘑菇和杂草,就连通往大堂的车道上都长满了色彩斑斓的蘑菇,还有锯齿草、鬼手藤、一株约有半人高长得有点像喇叭、散发着糖果甜味的大株植物,以及一些不太起眼的不知名灌木类植物。她看到鬼手藤旁边有一株铁锈球,鬼手藤都围绕在铁锈球旁边,便踩着蘑菇、锯齿草等快步往酒店大堂跑去。
    她推开酒店大堂门口的旋转门冲进去,有服务员朝她看来。她站在门口,按住胸口用力地呼吸,腿上的伤口传来疼痛难忍。
    她转身,隔着玻璃朝外望去,见到外面一片昏暗,酒店外种的树、地上长的草被大风不断旋转着撕扯,长在车顶上的巨型蘑菇都被掀翻了。
    突然,有女人的尖叫声传来:快让她出去!那声音尖锐中带着凄厉。
    莫卿卿回头,一个看起来有二三十岁、穿着时尚的女人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她。那模样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她这才注意到酒店的大堂里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好多人提着行李。
    尖叫的女人的旁边还站着一对老夫妻,像是她的父母,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
    那女人见到莫卿卿回头看来,又朝她指,说:出去!又面向酒店的保安叫:快叫她出去,我们还带着孩子!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能放她进来,你看她身上多脏,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外面可都是尸体,说不定带着传染病。
    那声音又尖又利透着无比的恐惧和惊惶。
    莫卿卿回头看向屋外,这时候让她出去,那跟让她去死有什么分别?她看向大堂中的其他人,发现他们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恐惧,那面色很不好看。
    站在离她约有四五米远的保安对她说:你出去。随即脸一绷,吼她:出去!
    旁边有四五十岁,剃着小平头,个子至少有一米八,显得特别高壮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对那保安说了句:别这样!在距离莫卿卿大概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问:小妹妹,你从哪里过来的?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卿卿狐疑地看了眼这中年男人。
    那女人又尖声叫:你让她出去!外面那些东西有毒,会传染会死人的!
    莫卿卿没理那女人,对中年男人说:我从一中附近过来的,天亮就出门了,走到现在才到这里。路上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很可怕的植物和蘑菇。有种我把它叫做鬼手藤的植物,见到了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但凡碰到它的东西都会被它的触手抓住,然后它就会喷出有腐蚀性的汁把抓到的东西融了。她说完,看了眼那还在尖叫着让保安把她赶出去的女人一眼,不再说话。
    中年男人对莫卿卿和言悦色地问:见到有部队吗?
    莫卿卿摇头,说:没见到,路上塞车,把路塞得严严实实的。
    中年男人又问了些别的情况。
    莫卿卿把她见到的都说了,说:我知道的就这些,没别的了。
    中年男人见问不出别的什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啊。对保安说:把她请出去。
    莫卿卿没想到那中年男人和言悦色地过来向她打听消息,然后立刻翻脸无情。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中年男人。
    那保安拿着警棍上前作势驱赶她,面带不忍,低声说:没办法的,你还是出去吧,不要让我们难做。作势抬手欲打,又有两名保安走过来帮忙。
    莫卿卿背靠在玻璃上,她看向大堂里的人,忍不住眼圈发红,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别的情绪,只觉有点堵得慌。她看了看那男人,又看了看保安,再看了看大堂里那些都避得远远的,没有一个站出来给她说句话、肯让她留下的人,她扭头看向外面的狂风大作一片阴沉的天,摸出放在兜里的匕首握在手里。
    保安见到莫卿卿摸出匕首吓了一大跳,大吼一声:你干嘛?放下匕首!
    莫卿卿转身穿过旋转门出了酒店大堂,她辩认了风向,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
    风很大,即使有身后的墙角替她挡住风,仍旧有风不断卷来,顺着破了洞的牛仔裤、衣领、袖口往身体里钻,感觉体温不断流失,身上越来越冷。她缩在角落里,往前几十步的距离就是酒店玻璃窗里透出来的光,酒店里开着空调,很暖。可她却觉得,让她跟那些人待着受那些白眼唾弃,她宁肯死在外面。
    她鞋子和裤子上满是污血混着污泥,腿上满布伤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上沾了多少真菌孢子,会不会也变成那长满蘑菇的尸体中的一员。
    莫卿卿缩成一团,往掌心里呵着热气。热气没等吹进掌心便被大风吹散,她冻得浑身打颤。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即使自己不因感染真菌孢子而死,也会冻死。她站起来,在原地踱步取暖。
    风顺着裤腿往里钻,两条腿都冻麻了,她的身上也越来越冷。
    莫卿卿觉得自己待在室外不是办法,到晚上那只有几度的气温,真能把只穿了一条破烂牛仔裤的自己冻死。
    她扭头朝有灯光透出来的酒店大厅看去。她想避进去,不过想到避进去的结果也只会是被保安打出来,她现在这样子要是再被打出一身伤,那就更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