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沛公离是个完全不懂兵法战术的门外汉,殊不知他已经落入了汉军的包围。
    最终,沛公离带领着这支西戎军走进了死胡同,他们被汉军逼到了陨县交界的一片丘陵地外。
    汉军呈合围之势冲杀而来,这群被沛公离带入绝路的西戎兵负隅顽抗,最终见杀也杀不出去,余下的数千人缴械投降。
    “曹将军,我们活捉了西戎丞相!”有士兵押着沛公离上来。
    即便毁了半张脸且人憔悴得不像样,曹壮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你?!”曹壮大怒。“你果然投了西戎!”
    这可是老熟人了,曹壮对他一点也不陌生。
    之前有消息传出大梁丞相在战前投敌,原先他们还不信,认为这厮定是逃亡江南了,没想到他还真的投了西戎!
    “带回去给汉王发落。”曹壮下令。
    沛公离只是笑,笑着笑着又像是哭,已然状若癫狂。“带我去见刘湛也好,我要亲眼看看他疯了没,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曹壮心下一沉,他可是很清楚这厮有多阴险狡诈。
    “你不知道?”沛公离笑得打跌,仿佛是多么畅快的事情,笑到一半他的表情却突然阴鸷。
    “你们的王后就在粮队里啊,此时应该被砍下头颅了吧,哈哈哈哈!”
    不只是曹壮,在场所有人都炸了。
    黄昏,残阳西沉。
    四万陌刀骑兵奔腾在荒野上,李福田带路,刘湛一路疯狂策马。
    路过粮队最先遇袭的地方,刘湛目不斜视,直接奔向横山岭张小满牺牲的地方。
    刘湛很肯定张小满定不会抛下宋凤林,既然张小满没在粮队被劫的地方牺牲,必然是他们曾经突围。
    队伍在入夜后来到横山岭外,李福田派了士兵来打扫战场,许多士兵的遗体都已经搬到一起排在地上等着就地埋葬。
    刘湛跃下马,一把夺过士兵手里的火把,径直来到遗体前挨个查看。
    “快帮忙找!”曹鸣摸了把脸,也接过火把去帮忙翻看遗体。
    几百具遗体很快就看完了。
    没有,人不在这。
    刘湛抬头深呼吸。
    “进山!”他咬牙。
    夜里的山林黑漆漆的不好走,一万多人每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分散了往前推进,可以说是地毯式的搜寻。
    很快前方便传回来了消息。
    “汉王,这里有卫队的遗体!”
    刘湛拨开灌木丛,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
    眼前的树林情形异常惨烈,地上西戎兵的尸首数量是亲卫的数倍,那几名亲卫直到死手里都还紧紧握着陌刀。
    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
    刘湛的心就像烈火烹烧一般的焦灼。
    一行人沿着此处战场往里推进,约数百米的地方又发现亲卫的遗体和西戎兵,刘湛走在最前面,每一具亲卫的遗体他都要翻开来看。
    既然宋凤林乔装过了,他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在这种紧绷到极点的心情下,一路往里推进又遇到两处激战的地点。
    “太慢了。”刘湛喘息着,他嫌弃铠甲碍事,一把扯开铠甲,就穿着黑色的龙纹里衣,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
    “汉王!”曹鸣紧跟着。
    整整一个晚上,刘湛没有一刻停下不停的搜寻。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沿路都没有宋凤林的踪迹,必定是成功突围了,刘湛心里这样想着,当他拨开前方灌木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整面悬崖。
    霎时间刘湛只觉得透骨的冷,四肢百骸仿佛定格。
    痕迹在悬崖前断了。
    追随在左右的曹鸣等人震惊非常,大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簇拥着刘湛的亲卫有两三千之众,其余都分布在山林各处,然而此时林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全都仿佛定格了。
    没有人比刘湛更了解宋凤林,如果被逼到绝路,他不会留下来任人侮辱。
    抬头深呼吸,刘湛眼中猩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谁人能懂!
    与此同时,宋凤林在一阵阵疼痛中悠悠睁开眼。
    入目是简陋的稻草棚顶,宋凤林恍惚了一下,张开眼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回到了当年的刘家。
    “宋先生你醒了!谢天谢地。”赵千户一个八尺的汉子差点就哭了。
    “这是哪里?”宋凤林转头,草棚泥巴房子里十分简陋,甚至墙面都破洞漏风。
    “是住在横山岭上的陈猎户家,我们坠崖后被陈猎户一家救了。”骑兵队长单膝跪在简陋的床榻前。“小的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宋凤林想动一动脚,发现两条腿都钝痛不已,浑身也痛,他跳崖时特意选树丛多的方向,昏迷前记得自己被大树一路剐蹭着。
    上千人的队伍到最后只剩下他和赵千户二人。
    “醒了吗?唉哟,真是福大命大。”陈大娘端了木薯汤进来。“先生吃些东西,山鸡炖的木薯汤。”
    “谢谢大娘。”宋凤林起不来,只能点头示意。
    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儿扒拉着陈大娘的腿,亦步亦趋又好奇又害怕的张望。
    山上的猎户生活都艰难,难得的是陈猎户夫妻在这样艰难的生活里没有趁火打劫,反而将昏迷的两人带回家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