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经了这一天颇为劳心劳力的事,本该忧虑丛生的叶南枝,这夜却睡得极沉。
    与她相b,厉北山这一觉,睡得显然有些吃力。因为,这还是他头一回搂着人睡。待睡到后半夜,那只扛过长枪的胳膊竟酸疼得有些发木起来。可他也还是未敢轻易挪动,生怕惊扰了蜷在自己臂弯里瞌睡的女孩儿。
    天还未大亮,厉北山便没了睡意。从外头隐隐透进来些许微光,让他可以第一次好好看一看他的枕边人。
    她生得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只有单纯的柔美,在他眼里,就算不扮男装,她也颇有些男子气的英朗,可除此以外,在她的英朗中又透着女子独有的可爱狡黠。
    世人说女人像水,多半说的是其柔弱的性子。厉北山觉得她似水,却是在她身上看出了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坚韧,以及水能幻化无形的世故圆通。
    后又有人形容,女人像猫,慵懒娇气。厉北山却觉得,猫的冷傲和才思敏捷,才更像是他怀中人的气质和秉x。
    这让他又忍不住拿她与自己头一个爱过的女子程玉莹作起了对b。程玉莹的家世决定了她骄纵的性子,她的纯真无邪以及外向活泼,都是吸引厉北山的原因。
    而对于叶南枝,厉北山却好像从没将她看透一样。她的一颦一笑,就如同戏台上练过千遍万遍的动作,没有错,也挑不出错。他在她的眼睛里,常常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善于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实际是在用隐忍来伪装坚强。
    这样想着,便觉得他们的心似乎又更靠近了一点,尽管他仍旧猜不透她眼睛里的更多内容。但来日方长,没什么事是时间不能办到的。
    此时,时间正剥蚀着残余的夜色,晦暗的光在她的脸上已开始渐渐明亮了起来。她睡得香甜,均匀的呼吸就像这清晨缓缓苏醒的节奏,不紧不慢,朝艳便如此初初升起。
    就当一切都沉溺在静谧之中时,一阵极轻的叩门声传入厉北山的耳朵里。
    叫门的是副官赵小川,想必在叩门前他已经经历了一番煎熬的思想挣扎。最后妥协下来,只因为军中大事耽搁不得。
    厉北山还未想好是否起身、如何起身,便见怀中人翻了个身,睡到了另一边去,这倒先替他解了围。
    等她呼吸再度平稳下来,厉北山这才用手托着那只酸麻的胳膊,轻手轻脚地离开芙蓉暖帐。
    等在屋外的赵小川听到里头的动静,便更挺直了身体,端正站好。
    厉北山开门出来,而后开始卖力地一圈又一圈地活动胳膊,赵小川见状便忍不住关心了一句:“爷,您这是……抽筋了?”
    厉北山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说道:“我练练太极行不行?”
    赵小川嘿嘿地笑了一下,“行,没什么是我们爷不行的。”
    “油嘴滑舌!”厉北山最后用力转了转胳膊,“嘎哒”一声,他嘴里便“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幸好不至于脱臼了,厉北山肉了肉肩轴,心道:果然,神父说,幸福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思及此,回望了一眼那间屋子,嘴角一扬,说道:“让桂婶今日做点滋补的汤食,给叶小姐送去。”
    听他这么一说,赵小川倒想起一事来,“爷,昨夜,山本一郎派人来过。”
    厉北山嘴角噙着的笑僵了一僵,“来做什么?探听虚实么?”
    “应该是。不过,我没让进。”说罢,赵小川的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这山本,倒是送来了好东西。”
    厉北山这时候才注意到赵小川手里的那个礼盒。
    无纹饰,无雕花,朴朴素素的小叶紫檀长方盒上,缀满了自有的棕眼星芒。光看这盒子,便知这内里绝非廉价之礼。
    果然,盒子将将一打开,还未瞧真切,便有馥郁的参香味扑鼻而来。
    “这只长白山的野山参,参龄怕是已有二百年往上了。如今寻遍整个东北,也难见这样的宝贝。就老帅去岁过寿,收的那只参也不过百年而已。这小日本,倒是真能舍得!不过,他这是想做什么?得了大公子的照拂,又来给咱们送礼,是想左右逢源么?”
    赵小川啧啧说时,发觉厉北山的眉头已微蹙了起来,于是他便收敛了声音,小心问道:“爷,这东西,咱是收,还是不收?”
    厉北山“啪”的一声,关上那紫檀木盒,沉声说道:“这本是长在我长白山上的东西,我凭什么不收?”
    “是!”赵小川也不敢再多言,双脚一并,向他行了个军礼。
    厉北山扶了扶头上的帽檐,眉头已渐渐舒展开来,“吩咐桂婶,用这参入汤,让叶小姐尝尝鲜。”
    ps:
    承蒙大家关爱,二百珠了,现在的动力就是向一颗星冲吧!希望这本成绩能好过呦呦和汐水吧,不然我连民国可都不敢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