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字,是邱主任写的。
    没敢敲门,王钊给闹闹打的电话,让她开门。
    病房里除了彭静静就她和护工在, 她早把爹妈赶回家休息了。一个护工一个护士,俩专业选手,怎么不够用?
    所以王钊占尽了天时地利, 那么久了, 头一回上来看看病床上睡着的小光头。
    觉得还蛮可爱。
    但这不是他打她病后头一回见她。
    好几次, 躲在她公司门口,看她戴着假发像模像样地跟秘书边说边下车,也就短短几秒钟,人就进了公司。
    彭闹闹有点儿懵。
    什么情况这是??
    王钊噌一下就窜进去了, 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就那么望着彭静静,她睡得不老实,大概是觉得热,手从被子里挣出来,吓得王老板瞬间扑到了地上,就差没钻床底下。
    闹闹慢慢缓过来了,眼儿贼大,指指王钊又指指妹妹,合着你先前说失恋了是跟我妹?这集我怎么没看过?!!你们俩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亲妹妹,瞒着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门边,喻兰洲淡淡笑了一下,刮她的发帘,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吃点?”
    估计她一天都没吃东西。
    “门钉肉饼?”小姑娘问他。
    “恩。”他风轻云淡的。
    上一台手术前就托人先做的,又使唤王钊给送来。
    “你和钊哥吃吧,我吃过了。”闹闹往里走。
    他就跟着她,她去拖张板凳的工夫他也跟着,拍开小手帮她把板凳放到床边。然后把门钉肉饼往桌上一搁,说回头你要是饿了吃,我俩也吃过了。
    王钊这才回头,睖了他一眼。
    吃过了?谁吃过?反正我还饿着。
    因为创口面积过大,所以彭静静的胸口并没有完全封住,左右各留了一根管子流积液,喻兰洲蹲下来查看积液袋子和尿袋,积液不算多,血色比较淡,尿液正常。
    彭闹闹安安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蹲下来时他微微弓着背,身上的毛衣很紧地绷着,显出两块肩胛骨,他后颈上那颗红痣正对着小姑娘,血红血红,从前问他怎么来的,他说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爪子不老实。
    总爱往上面摸。
    再上面,是干净的发茬,耳朵后边挂着眼镜脚,他一动,金属的眼镜脚反光划亮她的虹膜。
    喻兰洲这个转身是为了看她,然后就看见小姑娘突然瘪着嘴,撇开头不看他了。
    这是怎么了?
    他感觉不对劲,刚要问,彭董事长电话就追来了。
    “闺女。”彭爹语重心长,“听爹一句,甭跟内小子多话,离他远点儿!他的猫明儿我也送回去!咱分分明明利利索索!”
    彭闹闹:“……”
    喻兰洲:“……”
    病房里那么安静,他全能听见。
    合着这是下定决心不要他们家三花了?还以为能多留两天他好套套近乎……
    他不动声色等着小丫头的反应,彭闹闹乖乖嗯了声。
    嗯完还抬眼瞅瞅他。
    喻兰洲顿时神色就敛了起来。
    再然后,彭静静迷迷糊糊喊姐,说渴。
    你就瞧着床边一男子嗖一下真钻床底下了,连滚带爬在彭静静彻底清醒之前滚出了这扇门。
    然后也不管他兄弟是不是还有事没解决,就一句话:“陪哥们飙车切!”
    喻兰洲这一夜,陪着王钊上山,京郊的盘山路,他们一路开上去,出发线前每辆车的副驾都有压座的,唯独王老板这辆空荡荡,小喻爷站在车门边摇头:“要疯你疯,我手精贵得很,不能有闪失。”
    万一撞了或者掉山崖了,他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一旁多的是美女要给王钊押车,可他愣是没肯,就这么一脚油门轰出去,车屁股的红色尾灯在空气中拉出一条彩线。
    彩头是辆甲壳虫玩具车,被恶搞刷成粉红色,布灵布灵的,里头配饰也全真皮粉红,倒车镜上还挂着一个粉红色的洋娃娃,玩的是个高兴。
    估计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是真的,最后王钊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他下车来,绕着粉红甲壳虫走一圈,砸吧砸吧嘴,跟人说:“成,好看,开我车库里,我存着,往后有机会就送。”
    扭头跟小喻爷嘀咕:“彭静静一车库的限量版,喜欢的款比我都猛,这车我估计她绝对没有,我给她来一辆。”
    喻兰洲:“……”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闹闹,心想这绝对是她喜欢的款。
    想问问她,如果她喜欢那今晚就从王钊手里把车钥匙抢过来。
    可同一时间,王钊也给闹闹发照片了,问送这车会不会被打死。
    闹闹谁都没回。
    她在给妹妹换尿袋。
    这透明的袋子一头连着尿管,一头是个软塞,塞子□□把里头的液体倒小盆里,再把塞子塞好。
    地心引力让这套动作必定是要弄湿手指的。
    闹闹觉得没什么,静静倒是受不了,脸红到发胀,想去把姐姐拍开。
    “护工弄和我弄都一样。”当姐姐的很平静。
    可她越这样彭静静越受不了,她宁愿听姐姐怨她,骂她,恨她。
    可彭闹闹绝对不会这么干,所以彭静静憋着憋着就哭了。
    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哭,想问问哪儿能买着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