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片的事。”亚瑟闷闷不乐道。
    “哈,那部记录片啊,我得承认,确实代表了你的最高水准。不过不是说可以拿去参展吗?”
    “朋友告诉我,就是参展,也不会有好结果,而且对我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怎么说呢,按西方的价值观,你可以拍任何形式的电影视频黑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政府,或者说黑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这是西方世界自由的一面。
    但是,自由并不包括,你可以展现不同阵营国家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是真是假,都不可以。黑的一面,是真是假,都可以。
    “舒怎么说?”哈里端着酒杯,有点心疼,这个老贼,眼光也太好了,一眼就挑到最贵的一瓶。
    “问题就是,她什么都没说。”亚瑟越发郁闷了,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郁闷,也有点对方不按理出牌,他反倒不知如何是好的郁闷。
    哈里又“哈哈”几声,“这还挺像她的,不然你以为呢,她会说什么?趁机策反,让你当间谍,问题你能知道什么,综艺节目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中国并不需要。”
    “去你的。”亚瑟脸皮发烫,知道哈里是用开玩笑的方式,缓解他的尴尬。
    “好了,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哈里举杯和亚瑟碰了一下,“她大概就是想让你明白,美国不是你想像中的美国,中国也不是你想像中的中国,仅此而已。”
    亚瑟重重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
    不自己经历一下,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本来他还有最后的倔强,如果舒雨和他谈,他应该还有一些底气可以辩解。但舒雨什么都不谈,反而让他的辩解成为笑话。而心里剩下的倔强,直接被瓦解。
    就好比,你和一个人辩论,明明辩不过对方,但因为对方的咄咄逼人和心里的倔强,就是不肯认输。
    但对方轻轻放过,根本不与你辩论,也不需要你认输的时候。你心里的那点残念,也就消失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你才是真正的认输。
    “喝酒喝酒。”哈里也不想提这个,不过他有一个建议,“你倒是可以试着学学中文。”
    “学中文?”亚瑟不解,美国人需要学习其他语言吗?全世界所有国家,只要是自诩精英,都会说英文。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学习其他语言的必要,包括中文。
    “是的,学习中文。我以前,有时候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许然的想法,当然我是说有些想法。”事实上,他们大多数时候,还是能互相理解的。
    “但是学习中文之后,不需要额外的解释,我忽然就能理解以前无法理解的想法。你知道吗?我想,这是语言的力量。”哈里和许然的贸易公司,主要负责人就是他,公司的主要工作就是将中国的商品运往美国。
    但因为中国不是世界贸易组织中的一员,份额有限,他需要经过香江中转。而这期间的操作,他如果不会中文,就会极容易被人算计。学习中文对他来说,是工作需要。
    可是学习之后,他发现,自己得到的不仅是工作上的好处,还有额外的好处,就是通过语言了解到另一个体系,这个体系有自己的规律有自己的文化逻辑,如果你不会中文,就是撞破头,也不可能真正了解。
    而了解之后,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理解了许然那些,他以前理解不了的想法。
    “反正我是告诉你了,学不学随便你。倒是艾玛已经在学习了,公司有中国员工,效率相当不错。”美国人可没有苦口婆心劝人的习惯,我说归说,你做不做是你自己的事。
    亚瑟拿着酒杯,很想说,给建议本身就很像中国人的做法。如果是以前的哈里,大概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建议。
    而且他们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哈里和艾玛都是公司的高管,莉莉丝的业务马上就要开展到中国。集团公司也准备在中国成立,高管肯定会面临一波洗牌。
    学习中文等于是保持一种优势,也是一种变相的表达。试想,如果你没想过和公司共同成长,又怎么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学中文。
    但自己呢,他需要这种表达吗?亚瑟不由得再一次陷入思考当中。
    就在亚瑟以为记录片彻底没戏的时候,却又接到了舒雨的电话,她想让记录片在中国播出,问他的意见。
    亚瑟能有什么意见,说到底记录片的版权其实是归公司所有,间接而言就是归舒雨所有。虽然他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但舒雨占了百分之九十。让他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无法播出,身为公司的老板,她当然有权自己处理。
    不过能来问他一句,亚瑟还是觉得非常欣慰,同时也表示,自己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剪辑好的最终成品,在配上中文字幕后,由国内公司的杨薇亲自交到老管的手中,请他帮忙联系电视台。
    舒雨也给他打了电话,老管的第一个问题是,“我看了内容,质量太好了,一流水平。真的不要钱,白捐啊。要不然我去跟你谈,电视台还是有这方面资金的。”
    “不用了,他们采购剧集的标准我知道,一集几千块,我就不费这个功夫了,当初拍的时候,就没想过赚钱。”电视台有没有钱,那肯定是有的,但限于政策,很多东西是上头定死了,钱该怎么花,按什么标准花,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