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加重声音,飞快地加了一句:“反正也不缺钱花。”
    对付那些世俗的人就得用这种世俗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有效。
    周子非低头轻笑了一下,田孜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清清喉咙,正色道:“安爷爷,安姐,哎不,应该是小阿姨拜托了我一件事,想征求下您二老的意见。”
    “什么事?”
    安爷爷安奶奶齐齐看了过来。
    周子非硬着头皮往下编,神色却再自然不过:“她呀,担心您二老年纪大了,想给你们找个住家的保姆,桂嫂辛苦了这么多年,马上抱孙子了,不好再拖住人家不放了。”
    “不辛苦!不辛苦!”
    桂嫂一个箭步就蹿过来了,脸上堆满了笑:“这么多年了,这都跟自家人一样了。”
    “这样啊......,”周子非很为难的样子:“可小阿姨的意思是老人年纪大了,晚上还是需要个人的。”
    桂嫂立刻不说话了,她儿媳妇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随时会生,她还真不能住在安家。
    田孜闲闲道:“现在找个好保姆可不容易啊!”
    “是呀!” 安奶奶跟着附和,桂嫂眼中有道光一闪而过,神色紧张地看着周子非。
    “这不怕!”周子非说:“我是干哪行的啊?三教九流啥人不接触?只要您二老放了话,我明天就给你们领过了一个,干得不好找我!”
    他这样大包大揽,语气却平淡极了,仿佛只是小菜一碟。
    安爷爷咳嗽一声,说:“吃菜吃菜,最近不着急这事儿,需要时候我再告诉你。”
    “对啊!”田孜跟着说:“其实桂嫂再辛苦点周到点也是一样的。”
    “对!对!对!”桂嫂满怀感激地看看田孜。
    周子非笑而不语。 安奶奶在座位上动了一下,桂嫂赶紧端了杯温水过来,亲呢地说:“是不是得吃降压药了啊?饭后一片,喏,在这儿呢!”
    前所未有的殷勤小意。
    田孜和周子非对望了一眼,立刻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往日的默契,他们相视一笑,打住这个话题,不再往下谈了。
    何川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包装精美的茶叶,说:“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个啊?”
    朱浩宁一边给他沏咖啡一边说:“知道这点伴手礼不入你的眼,这不季度末了,给你看看账。”
    何川扒拉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夹,说:“先放着吧,快年底了,到时候一起看。”
    朱浩宁挑起浓眉:“这么相信哥哥我?”
    何川:“不信你信谁?我撒出去那么多钱,就你这儿的回报最优厚,别说,外贸这一行还挺能赚。”
    朱浩宁笑了,眼角的纹路皱了起来,说不出的慈祥,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子做起生意来多狠绝,又多有手腕。
    何川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投资入股的,没想到不到五年后德宁外贸已经成了行业内的翘楚了。
    朱浩宁这个人是个做大事的,每年的账目都做得一清二白,分红何川从来都是头一份。他也落得自在,都是格局远大的人,山水总会再相逢,没必要因为点子钱闹得疙里疙瘩的。
    何川起身,穿上剪裁极佳的薄呢黑大衣,说:“朱哥,没事儿我就走了,不耽误你办公了,你手下那个老郭,在门口晃了好几圈了。”
    “急什么!”
    朱浩宁赶忙把他按住,又端详了一番他的气色,说:“你嫂子惦记着叫你回家吃饭呢,她那手艺你知道的。”
    何川无奈地笑:“朱哥,有话直说,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圈子。”
    朱浩宁慢吞吞地说:“听说你到底和丝丝离了?”
    何川眼角一跳:“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朱浩宁摸摸鼻子:“”还不是你嫂子那里传过来的消息?女人对这些事情总是格外敏感些,真的,晚上过来,散散心。”
    何川笑了起来:“散什么心啊,该庆祝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耗了多久才离掉,当初要不是因为老爷子老太太..... 咳,说这个干啥。”
    “喂,老郭,快进来吧,啥事情火烧尾巴了一样?”
    他突然朝门口喊。 郭志强犹犹豫豫地进来了,朱浩宁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事这么沉不住气?”
    郭志强递了一份文件过来:“新项目不是急着要找个业务过硬的负责人吗?我们都觉得这个还行,就是薪水开得有点高.....”
    朱浩宁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说:“她要多少?”
    郭志强报了个数,确实高了点,都快赶上他这个副总了。
    朱浩宁想了想:“新项目上得急,高就高点,只要能把这一摊子给我撑起来就行。”
    郭志强有点为难:“可是同级的那几个经理咋办?怕是要闹意见啊!”
    “你是猪脑子啊!”朱浩宁骂起下属来从不嘴软:“工资开一样的,给她弄点交通福利,电话补贴啥的,凑够数就行.....”
    何川没耐心听他啰嗦这些事,拔腿想走,却突然听到了下一句:
    “你现在就通知她,让她下周就来上班,我倒要看看她田孜值不值这个价?”
    “谁?”何川立刻收住脚步,随手拿过朱浩宁手里的简历翻看起来。
    还真是她,简历上贴了张像模像样的红底二寸照,标准的职业微笑,牙齿洁白,弯弯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