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蔷骄傲地点头:“是啊,她已经可以坐着宝宝椅自己吃饭了。”
    “那不得了。这方面,你们家是怎么训练的?”
    “没有刻意训练,”夏知蔷回想起自己孕期暴增的食量,一时也觉得好笑,“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馋虫,我们喂她嫌慢,要抢着勺子自己吃。面前只要有吃的,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心大,胃也大。”
    正说着,拳拳拉住喂饭人的手,急吼吼地借着勺子往自己嘴里塞水蒸蛋,吃完还咬住勺子不松口,任对方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快散席时,几个阿姨居然生出了依依不舍的情绪,抱着拳拳又亲又挨的,还要合影发朋友圈。
    在座的都是父母辈的老熟人,夏知蔷将孩子留给他们看着,得空去了趟卫生间。
    可能是喝了冰饮料,她刚进隔间,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对着马桶就干呕起来。吐也吐不出东西,只是反反复复的,难受至极。
    再回来已经过了一刻钟,桌上人都在,拳拳却不见了。
    不等夏知蔷问出口,一个阿姨笑盈盈地说:“你哥哥刚才来了,说带着孩子找你去,没碰上啊?”
    闻言,夏知蔷脸色变了几变,勉强挤出个笑:“可能是错过了吧。”转身就往厅外跑。
    *
    季临渊对自己“拐”孩子这一行为的动机,并未深想。
    他不过是路过那一桌时,被某个跟叶青相熟的邻居阿姨拦着说了两句话,谁知,拳拳竟然还记得,挥着手不停地喊“小蜜哄小蜜哄”。
    季临渊顺势抱走了孩子——或者说,他生疏的动作该用“架”来形容更准确。
    此时,对境遇一无所知的拳拳正坐在季临渊身边,专心撕扯着手中的领带,小胖腿一蹬一蹬地,在皮质优良的后排座椅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印子。
    车到达Rosa门口了,季临渊才接到夏知蔷的电话。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把拳拳带到哪里去了?”
    “还以为你会早一点打过来,”他不以为意,“该存的号码还是要存,不然,想找人的时候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
    夏知蔷气疯了:“拳拳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我在Rosa等你。”
    季临渊并不喜欢小孩。
    让下属送来儿童零食牛奶,以及玩具,他坐在沙发一角用手机处理公务,留拳拳自己在茶几上趴着吃东西。
    忽地,裤脚被人拽了拽。
    拳拳正举着一个蛋挞,往季临渊面前递。
    微怔片刻,季临渊有些意外,嘴角跟着几不可察地弯起。他接过就要咬上一口,拳拳却像是急了,脚蹬个不停,在地毯上又蹦又踩的,叫喊道:
    “是拳拳的蛋挞,你不吃!不准吃!”
    看了眼蛋挞,又看了眼着急到要哭出来的胖姑娘,季临渊失笑:原来是要自己帮忙摘下锡箔底座。
    将底座取了,他把蛋挞递还回去:“吃吧。”
    立即雨过天晴,拳拳双手捧着蛋挞,半抿半咬地品尝,每吃上一口,还要吧唧吧唧地抿抿嘴,很享受的样子。
    季临渊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
    对于拳拳长得像不像她妈妈这件事,他并不确定,也未曾见过这般年纪的夏知蔷。倒是当年人小鬼大的妹妹,季临渊一直记得。
    年幼早慧的季薇薇,曾不止一次满脸泪痕地搂着哥哥的脖子:“我不喜欢爸爸,爸爸总是打妈妈,还打你,我讨厌他。我们带着妈妈出去住好不好?不要回来了,我讨厌这个家。”
    一个在外体面骄矜的成功商人、大慈善家,对内却是个家暴惯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种事,说出去不会有人上心,更不会有人插手来管。
    季临渊那时候才多大点,他也想过保护叶青,保护妹妹,奈何肩膀稚嫩,换来的只是季同辉不分对象、不管轻重的毒打……
    他的裤脚又被人拽了拽。
    拳拳举着咬得只剩一圈酥皮的蛋挞,说:“伯伯吃。”
    季临渊皱眉:“谁教的?”真是被惯坏了。
    “爸爸教的,”拳拳答得理所当然,“蛋挞边边,草莓屁屁,樱桃棍棍,苹果核核是男孩子吃的,女孩子不吃。”
    她语速很慢,口齿也不清晰,奶声奶气一句话讲得格外认真。
    能感觉到,她把它当成了真理。
    嗤笑一声,季临渊问:“你觉得你爸爸好吗?”
    拳拳很重地点了几下头:“好,最好最好。”
    男人不置可否地看向别处。
    从来没人教季临渊该如何当个好丈夫、好爸爸,从来没有。他不是对婚姻或者家庭没有信心,是对自己。
    也许,夏知蔷的选择并不能说是错的。
    季临渊帮拳拳开了包牛奶,她非要自己拿着喝,一边喝还一边蹦来跳去的,牛奶顺着口子全撒在了地毯上,一塌糊涂。
    有点熊。
    “在别人家做客,就要有客人的样子。”他摆出副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管教。
    拳拳美滋滋地吸着牛奶,有道有理地反驳:“这是酒店,不是你家,拳拳住过酒店,拳拳知道。”见季临渊神色未松,她转而趴在对方膝盖上,仰着脸,分享经验:“伯伯,你住在酒店不回家,你妈妈会生气的,她会打你的屁股,你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