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温声,“那我明日再去。”
    那晚夜色很好,她同他坐在屋顶,她靠在他怀中入睡。
    夜空星辰下,他似是不敢动弹,怕吵醒怀中之人。
    他仔细看她,心底会怦然跳动,她发间有股清淡的白玉兰香气,很浅,却悠悠坠入心底。
    她睡着,他放她到床榻上。
    正要起身,她伸手扯上他衣领。
    他恼火看她。
    她悠悠道,“你,是不是有隐疾?”
    他莫名看她,“……你有毛病是不是?”
    她伸手揽上他后颈坐起,她鼻尖抵上他鼻尖,暧昧道,“我不信……要不,我们试试?”
    “要不你试试?”他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她见他耳根子都涨红。
    这是他们遇见的第四年。
    时光飞逝。
    她伸手,从他修颈抚至胸前,又从胸前至腰间。
    他沉声,“不后悔?”
    她眸间颤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再度轻笑。
    她亦笑笑。
    他伸手绾过她耳发,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应当来不及了。”
    他阖眸,吻上她双唇。
    她回应。
    似是一切都顺气自然。
    不多不少,不急不缓,刚刚好。
    夜灯昏黄,他吻上她耳后,她亦伸手攀上他后颈。锦帐香帏里,身影交织,指尖花开,似是忘却了时间,亦忘却了前尘旧事。
    他早前是怎样的长翼都好,如今只是她的长翼。
    她早前是怎样的许媛也好,如今都只是他的许媛。
    新沂的几年,日子过得平静自在。
    她会在苑中养花养草,还会教隔壁的阿玉读书写字,为人处世。
    他们若存心言辞气你,你气得咬牙切齿,且跳脚,正中他们下怀;他们觉得你有反应,且反应有趣,日后还会寻你的麻烦,你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搭理。
    不主动欺负旁人,但他们若真执意欺负你,那便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赵家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旁人不会因为你是赵家的孩子便不欺负你,想要不被欺负,你需靠自己。
    阿玉也会终日围着她,媛姨媛姨叫个不停。
    一日里,有大半日都在她苑中。
    她也喜欢同阿玉一处。
    阿玉在远处练字,他踱步到许媛跟前落座,“你很照顾阿玉。”
    她托腮看他,“她同我很像,都是爹不亲娘不疼,我那时候也是乳娘带着,还会被旁人欺负,不过我乳娘不像阿玉的乳娘,我乳娘很厉害。所以看到阿玉,总有些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想多教她一些东西,不想让她被人欺负……”
    他从未过问过她家中之事,她亦不提起。
    这是他头一回听她说起家中。
    他垂眸。
    她淡笑,“是不是心疼我了?”
    长翼亦笑,“是。”
    “那你闭眼。”她要求。
    他还是照做。
    她临到他跟前,又叮嘱道,“不许睁眼啊。”
    他奈何。
    她头也不回,“阿玉,不许偷看。”
    阿玉赶紧低头认真写字。
    她只是轻轻吻上他嘴角,轻声叹道,“我早些遇见你多好!”
    他睁眼,“现在也不迟。”
    她朝阿玉道,“阿玉,今日可以了,回去吧,明日再来。”
    阿玉应好。
    小苑外阖门的声音传来,她吻他。
    他亦吻她,一面拥她起身,一面是窸窸窣窣衣裳落地的声音……
    事后,他埋首她发间,他喜欢她发间清淡的白玉兰香。
    亦知晓她今日心中一定有事。
    “长翼,我要回家中了……”她果真轻声。
    他亦轻声,“嗯。”
    “你不必同我一道趟这趟浑水,这次,兴许真会有性命危险……”她认真道,“我家中,情况有些复杂……”
    她咬唇,“长翼,你现在还可以抽身。”
    他眸间淡淡,方才歇下去的念想再次浮上,这一次,如同暴风骤雨,她只得揽紧他,到最后似是连再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同你回西秦,许媛,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他抱她起身,在耳房里替她擦身。
    她看他,“对我这么好,我习惯了怎么办?”
    “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他低声。
    她笑笑,“长翼,你有多喜欢我?”
    他抬眸看她,“陪你回西秦趟浑水算不算?”
    她眸间失了笑意,“长翼,家中会有人来接我,这次回去很危险,若是我还活着,我会遣人来送信给你,你再来西秦,我们再也不分开;若是未收到我的消息,你就别来了,亦什么都不要打听……”
    “许媛,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是全部,所以输不起。”
    他起身,拎了浴袍出屋,“我同你一样,也输不起。”
    她淡淡抿唇。
    “媛姨,你真的要走?”阿玉来送,双目微红。
    她笑着看她,“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不在,你才能开始你新的人生。阿玉,你能照顾好自己,亦能照顾好旁人,你不需要有我在。”
    阿玉破涕为笑,“媛姨,我日后还会再见你吗?”
    她伸手绾过她耳发,“莫愁前路,你会认识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