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妍其实也知晓,“那表婶日后会常来吗?”
    苏锦想起昨日在苑中,柏炎和外祖母的不欢而散,这回是自云山郡来,京中离云山郡更远,苏锦轻声道,“许是吧。”
    盛妍不觉有些失望,遂又问,“你们是快要回去了吗?”
    苏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道,“回去之前,我每日都来这里陪你吃石榴可好?”
    盛妍眸间笑开,连贯点头。
    苏锦亦笑笑。
    盛妍叹道,“表婶,你可是对每个人都很好”
    苏锦“认真”想了想,应道,“也挑人。”
    盛妍噗得一声笑开。
    苏锦也跟着笑起来,苑中都弥漫着两人的笑意。
    “表婶,你喜欢表叔吗?”后苑洗手的时候,盛妍忽然问起。
    苏锦微怔,盛妍对柏炎偏见似是根深蒂固。
    “我很喜欢他,最喜欢他。”苏锦亦耐心。
    “为什么?”盛妍拢眉。
    苏锦叹道,“因为他是个好人啊。”
    正言及此处,天空中兀得一声惊雷,劈得惊天动力。
    苏锦和盛妍都不由颤了颤。
    盛妍尴尬笑笑。
    苏锦亦尴尬赔笑。
    似是同一刻,大雨倾盆而下,将两人浇了个湿透。
    关于柏炎的话题戛然而止。
    后花园到屋中没有长廊,这雨下得突如其来,等跑回屋中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浇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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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处,柏炎正同宴书臣在岭南山畔中踱步。
    有府衙的人做向导,两人都是初来乍到,也没怎么迷路。
    柏远同府衙的官吏走在前方,府衙的官吏知晓是平阳侯府的四爷,一路都热情周道介绍岭南一代的风土人情,柏远这一路耳朵也没闲着。
    柏炎和宴书臣远远走在后方。
    他在一处说话,侍从都没有近前便都远远跟着。
    身后便有侍从牵着马,亦有侍从驾着马车在身后慢慢走着。
    许是这几日熟络了,柏炎同宴书臣说话已无早前的间隙。
    今日晨间收到云山郡和京中的消息,他会想到寻宴书臣到近前。
    应是万城那顿酒,他本是要灌宴书臣的。但双方借着酒意,说了朝中局势,说了天下枭雄,说了该说的,亦说了不该说的,才有了眼下能在岭南山畔悠闲漫步。
    “宴大人怎么会想到来严州的?”周遭没有旁人,他好奇问起。
    “荔枝好吃。”宴书臣应声。
    柏炎笑出声来。
    宴书臣亦笑。
    柏炎遂又道起,“宴书臣,你日后有何打算?”
    宴书臣叹道,“眼下朝中并不太平,严州虽是个偏远之处,却可暂避,先不做打算。”
    言罢,宴书臣看他,“侯爷呢?可有打算。”
    柏炎嘴角勾了勾,悠悠道,“巧了,我也没有打算……”
    只是话音未落,空中猛地一道惊雷自头上劈过。
    两人都隐晦笑笑。
    又大方会意点头。
    蓦地,倾盆大雨便自头顶落了下来,身后的侍卫眼疾手快撑伞上前,两人各自接过。
    这七八月间,岭南的雨说下就下,从云山郡来严州这一路已见怪不怪。
    府衙的官吏上了近前,“侯爷,宴大人,这雨势有些大,又有天雷,怕劈到近处树木起火,需得找一处避一避。”
    眼下已出了城郊很远,回城中还需些时候。
    柏炎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能回去?”
    府衙的官吏抬头看了看这天色,迟疑道,“侯爷,这雨下得急,以我们回城的速度,怕遇上前方坍塌,这岭南山畔一带,路不好走,怕是今晚回不去了。”
    柏炎眉头微微拢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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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在大雨中回到外阁间处,盛妍一身都已湿透,苏锦还稍微好些。
    盛妍应景打了一个喷嚏。
    这岭南的天气说变就变,雨势如柱。
    盛妍又打了个喷嚏。
    “快带小姐去泡个澡,冲个换身衣裳。”苏锦吩咐丫鬟。
    盛妍转眸看她,“表婶你呢?”
    苏锦略微迟疑,一侧的丫鬟道,“奴婢去苑中给夫人取衣裳和鞋子吧。”
    苏锦的衣裳倒还好,只是鞋都湿了,她怕热,怕脚下的寒意,好在还是八。九月间。
    苏锦应好。
    正好在耳房中,苏锦俯身脱鞋,鞋子都湿透了,脚下微微起了些凉意。
    盛妍已泡在浴桶中,先前还打了两个喷嚏,眼下泡在热水中,似是舒服了。
    苏锦给她淋水,“冷吗?”
    盛妍看着她,笑着摇头。
    苏锦继续给她淋水,盛妍仰首看她。
    苏锦笑了笑,“今日可是同你娘亲闹别扭了?”
    盛妍看了看她,默认,没有应声。
    苏锦笑了笑,“我小时候也会同娘亲闹别扭,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盛妍低声道,“我是怕娘亲不要我了……”
    苏锦诧异,“怎么会?”
    盛妍似是欲言又止。
    似是有不想说的事,苏锦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娘亲永远都是你娘亲,别胡思乱想。”
    盛妍果真没有再应声了。
    苏锦羽睫颤了颤,微微敛了眸间情绪。盛妍口中那句‘我是怕娘亲不要我了……’,苏锦心中好似惊雷一道,盛妍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不应当无缘无故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