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巧娘敷衍地道:“这花边不好绣,还几针,你等一下罢。”
    宁世远便在堂屋的坐榻上坐着。
    有仆从上了茶,等茶水快冷了,宁巧娘才不疾不徐一步一摇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又吩咐小桃去厨房里拿些吃食什么的过来。
    很是悠哉。
    宁世远本来已经下去的火气被她激发起来,冷着对她道:“怎么?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宁巧娘回敬道:“那你准备拿我怎么样?送出去?宁世远,你少做你的春秋大梦,想来你是在京城的好日子过多了,忘记了以前的宁巧娘是什么性格!”
    泼辣虽算不上,却也能让人骂一句蛮不讲理。
    “怕是你也忘了,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宁巧娘了!你真以为你在京城出了事,婆婆和母亲能及时赶来救你?鞭长莫及,不用我教你罢?”
    宁巧娘拍拍手,很是欣慰的样子:“若去岁你的学问有这么好,那武进士名单上肯定也有你的大名!”
    那是宁世远心头的一根刺,如今被宁巧娘故意提及,更是难受,努力将火气压下去后道:“你在京城就是无根的浮萍,莫说送你做妾,就是送你去新瓦,你也只能乖乖地去!”
    新瓦是一座楼,汴梁城里艺伎最好最多的楼,声名在外,连宁巧娘都略有耳闻。
    这时候的艺伎名声其实很好,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多才貌俱备,并不从事XX交易,在大宋官民心中都倍受推崇。
    而且挣得也多!
    但是是贱籍。
    宁巧娘看疯子一样地看着宁世远:“你好歹也是一名朝廷官员,若你有一个做艺伎的女兄,传扬出去你的名声很好听?又有哪个长官能重用你?”
    “我俩个女兄,一个是江宁府陆氏的儿媳,一个早已葬身于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又哪里来的女兄?不过是与其有几分相似罢了,难道真有人能以此来攻讦我不成?”
    这便是不承认宁巧娘的身份。
    宁巧娘无奈地笑着点点头:“很好,真好,可你真以为这些事情你能做得无懈可击?不说婆婆与外翁,就我这些天来接触的人,难道就无人可知?陆府可就在牛行街不远!”
    “你现在叫周宁,不叫宁巧娘!外翁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他会为了一个已经沦落的庶出外孙女与我算账?收起你那愚蠢可笑的想法好吗?我在余府寄人篱下这么久,他们一家是些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说的好听叫清高,说的难听就是自视甚高看不起人!你以为你所谓的外翁有多能耐?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多好的名声,可是呢?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宁世远想起以前在余府受到的冷眼,更是直接站起来在宁巧娘面前踱步。
    不说外翁及长辈,就是表兄表弟都对他都是冷言冷语,偶尔他还会被那小孩子骂几句,也没人与他说一句好话,只道是小孩不懂事,让他不与人计较,还是后来陆知安成亲,他受邀参加喜宴,才让人稍微看好一些。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宁巧娘并不知道宁世远在余府经历了什么,但也知道,当初宁世远一人独闯京城,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
    他年轻气盛,又没经历过挫折,稍被人冷落便受不了,想要出人头地。
    这没错,错的是手段!
    宁巧娘冷哼一声:“既让他们看不起,那便多加努力!以邪道入手,他们就能高看你一眼?如今你将我送出去,余府会擎带着你?这样翻脸无情之辈,他们巴不得离你远一点!”
    宁世远喊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大宋禁军四十万,我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御马直的骑兵,什么人都能来踩我一脚,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我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宁巧娘对宁世远越来越失望,无意再谈,站起身就想离开。
    宁世远想上去拉她,被她兔子般跳开,警戒地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宁世远双手举起,示意不再碰她,又往后退一步坐在坐榻上:“你若是不愿,那我不勉强,我知你性子烈,做妾也确实委屈你了,只你年龄亦不小了,总是应当考虑一下婚事的。”
    这也是他太着急了,若是能静下心来好好谋划,宁巧娘嫁的人能更好也说不一定。
    只她年岁渐大,得好好物人其用才是!
    宁巧娘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改变了想法,只她现下正为嬷嬷服丧,虽是不能言语的原因,她却还是要尽到自己的一份心意。
    她道:“你只看到你自己的难处,你也不向外边看去,有多少人连个囫囵饱都没有,你呢?有家有室,有学识有官职,作为女兄,我最后再劝你一次,道路阻且长,当放宽心走正道才是!”
    说罢也不管宁世远,直接出去院子里。
    门口小桃端着托盘不知所措,宁巧娘一手拿了茶盏笑着喝了一口,又放回去了。
    余文娴当是在家的,也不知有没有将宁世远那番抱怨的话听懂。
    她与宁世远所说虽是江宁话,到底余文娴与婆婆相处了这么些天。
    第229章 赌.球
    楚玉庄子上房屋的修建很快,倒不是她着急,主要是秋税快到了,秋税后天气转冷,房屋的地基什么的都不好打,若是现在不抓紧,就得要明年去了。
    好在紧赶慢赶的,十月初还是将那房子修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