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节

  秦氏也皱起眉头,“你大舅母娘家那些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过年的时候要不是她那几个侄子起哄,大郎也不至于抡凳子打人。”
  “就是。”李氏附和着。若是大嫂的娘家侄子们不闹,大郎就不会打人;大郎不打人,白氏就不会受伤;白氏不受伤,就不会搬到自己那院里去。归根结底,都是大嫂那帮娘家侄子惹的祸!
  同样有一群不省心的娘家兄长子侄,不过后来都被一勺烩了的小吴氏没吭声,继续帮着秦氏挑豆子。现在跟着秦氏和小暖过日子,她心里甭提多踏实了。
  郑氏说道,“经了这一回,她就不敢去闹了,姑娘想的这法子真好。”
  小暖笑眯眯的,“这不是我想的,是锦绣布庄的信叔想的。对了,三有哥家的嫂子有喜了。”
  一听这个,一圈妇人立刻来了精神。从胡婻说到翠巧,从翠巧说到坐月子,从坐月子说到孩子,又从孩子说到成家娶媳妇。待小暖喝第二碗汤时,她们把话题扯到了小暖还没影儿的孩子身上。
  小吴氏低声道,“晟王模样英俊,咱们小暖长得也好,孩子的模样一定差不了。”
  郑氏、李氏也跟着夸,秦氏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她已经抱上外孙了。小暖被大伙儿说得不好意思了,跑到屋里换了一身轻便的道袍,跑去找师傅。
  师无咎和张玄清正坐在桌边,仔细地擦拭大黄的玉佩们。见师兄爱不释手的样子,小暖大方道,“七师兄觉得好的就收着,这些东西大黄留着也没用。”
  大黄是不是最厉害、最聪明的狗张玄清不知道,但他知道大黄绝对是全大周最富贵的狗。不过张玄清也没想占大黄的便宜,“这些日子我钻研师祖的符书小有所成,以后大黄的护身符和它狗窝的阵法,都由我来做吧。”
  小暖一听就鼓起了腮帮子,“师兄,你还没给我家布置过什么阵法呢。”
  张玄清笑道,“你的四个田庄我都让风露和守一布置好了,只是忘了跟你讲。”
  还是师兄好,小暖又豪气地把大黄的玉佩给师兄抓了一把,张玄清看看师傅,再看看不用他塞银子,反而还会给他塞银子的师妹,真是太幸运了。
  小暖跟师傅商量道,“师傅,九清想让守一以后一直跟着徒儿,您说成吗?”
  田守一的手脚都有断指,以后运功行气受到影响,不适合再在江湖上打拼。小暖看他对管账入了门,又有兴趣,便想把留在身边,这样对他对自己都是好事。
  师无咎笑道,“当初派他们四个来,就是让他们跟着你的。为师看他们乐不思蜀的模样,怕是想叫也叫不走了。”
  小暖笑眯眯地点头,“他们想走,我也舍不得放手呢。特别是风露,我娘和妹妹都很喜欢她,守静和守纯做事也很让人放心。”
  师无咎把玉佩推到小暖面前,“既然如此,为师这两日传他们一套内功,当作嘉奖。”
  由师祖亲自传功,这奖励可真是大了去了!小暖赶忙站起来替他们四人谢过师傅,然后又慷慨地把大黄的玉佩推给师傅几块,“师傅留着给以后入门的徒孙们当见面礼吧。”
  “自从收了九清后,师傅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了。”师无咎喜滋滋地收下,还不忘瞟了七徒弟一眼。
  张玄清惭愧道,“师傅,徒儿等以后都以师妹为楷模,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你若是真想孝敬为师,就把符书学成,好帮为师解忧。”师无咎哼道。
  “是,徒儿还有几点不明之处,需劳烦师傅解惑。”张玄清巴拉巴拉地请教符法之事。
  连人人能背诵的师门秘籍都没背下来,更别提什么符书、布阵、做法、论道的小暖,这些完全脱离了她能理解的范畴。于是,小暖低头专心摆弄着师傅和师兄处理好的玉佩,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感觉,小暖拿着这些玉佩,真觉得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师无咎给七徒弟解决了疑惑后,又跟小暖道,“徒儿十一年前入南山迷路爬上去的那块石头,怕是不简单。”
  “啊?”小暖抬起头,就是那块像那啥,又像那啥的石头,师傅见了没笑吗?
  张玄清闷头笑,师无咎却一本正经地取来纸笔,画出了两个石头的形状,“你娘和你舅舅所见的,应是这石头的不同侧面。若是将两者结合,应是这样。”
  师无咎又画了个石头的轮廓,然后倒过来给小暖看,“徒儿看,这像什么?”
  摸着玉佩的小暖仔细看着,“这是个……被人啃了一半的桃子?”
  “不错。这块石头像极了一个桃尖倒埋在土中一截的桃子,而且颜色也像。若是按照半人高的尺寸,整个石桃刨出来,许有一人高。”师无咎又将少了的半截桃尖画上去,“徒儿们看着可眼熟?”
  小暖和张玄清俱睁大眼睛,“这是师祖画上所指的神山上的,那个天生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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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三二章 导气儿
  京城南天师庙建成那日,把师祖的天师像请进大殿时,帮着抬天师像的小暖不小心把神像底座捅了个窟窿,意外从里边掏出一个卷轴。卷轴展开后,上边是一张地图,地图上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座山峰,并写了一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后来,为了引开建隆帝等人的暗桩的关注,好方便小暖进京给被困琴鸣山的三师兄送药,师无咎带着小暖与张玄清两人,去长春观不远的山上登山祭祀山神时,小暖竟真的发现了师祖所画的神山!建隆帝得知此事后,亲临济县,登山祭神,于山巅老树下发现了一块一人多高形似桃子的曾青石。建隆帝大喜,将石头运回京城,置于皇宫之中。
  建隆帝发现这块石头时,小暖已趁着建隆帝出京时,去琴鸣山给三师兄送丹方,不过后来她听玄舞等人几次说起这块石头,并在皇宫御花园内显眼处见过几次。
  之所以将这石头摆在御花园内,据说是因为曾青乃吉瑞之物、国运昌隆之兆。建隆帝把这块神石放在御花园中,是为了让它吸收日月精华,让神佑大周等等。小暖还知道,三师兄炼丹时用的曾青,就是从这块石头上取弄下来的,所以她每次进皇宫经过御花园,都会多看这块石头几眼。
  师无咎和张玄清是随着建隆帝一起登山,亲眼看到了这块石头,所以印象更为深刻。
  现在师傅画出的,小暖儿时入山迷路爬过的大石头,居然是被建隆帝搬进皇宫的神石,怎不叫小暖和张玄清这对师兄妹惊讶。
  “这个……不,不能吧?”小暖有些磕巴,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就算形状相似,她也无法将这两块石头连到一起去,“天地造物,向来鬼斧神工,两块石头长得相似一点也不奇怪,对吧师兄?”
  小暖转头看她七师兄,不想张玄清却道,“师妹可还记得师祖那张画上的题字?”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小暖立刻回道。
  “这诗的前两句是什么?”张玄清又问。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小暖磕巴都不打,就背了出来。
  师无咎立刻道,“谁说吾徒九清不学无术,诗句也是能脱口而出的。”
  虽然自己是诗词废柴,但这千古名诗她还是知道的……小暖忍着笑道,“师傅,现在没外人,您不用给徒儿刷面子。”
  师无咎闻言大笑,张玄清又道,“当时师祖留下这两句诗,我等都不知其意……”
  听师兄说到这个,小暖没有吭声。发现卷轴后,师傅曾说上边的诗句没有任何意思,师祖实际想说的是“景平三年,欠钱三十八文”,而且这个钱可能就是师祖找她娘亲借的。这事儿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自己家里人身上,小暖真个觉得她已坠五里雾中,茫茫然不知其处,她真想把师祖找出来问个清楚。
  张玄清接着道,“当初发现石桃并知其是曾青后,玄清便推测,这前两句也是有所指的。‘言师采药去’,意即师祖可能是为了药,才去了那座山,而山巅松树下最显眼的这块石头,就是师祖寻的药。而恰恰,三师兄也是将这块石头做药,入了为圣上解丹毒的丹方。此事,应不只是巧合。”
  让师兄这么一说,小暖还真觉得有点道理,她看着师傅,想听听他对师兄的话如何看。
  师无咎也点了头,“玄清言之有理。清王被葬入南山坳,本就是看中此处风水极佳,妄图聚山川之气为其所用。袁天成布置墓葬时用的邪术需石阵相辅,所以那处山坡上必摆了石阵。”
  “是石阵,就会有阵眼。徒儿挖那处山坡时将石头运至别处,阵型已不可考,不过据你师兄后来所言,为师并未发现那些石头中的阵眼石。所以听闻徒儿幼时入山迷路爬上石头脱险,为师才想到此事。”
  小暖听明白了,“师傅您是说,徒儿当初爬上的那个石头,是清王墓葬的地上部分的……阵眼?”
  “不错,当时应有人发现你上了那块石头,为免阵石被血所污,才暗中相助,救了你一命。”师无咎抚胡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越看越满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九清造化不浅。”
  说实话,小暖对师傅说的啥阵啥阵眼之类的,根本就不信,不过她不信,不妨碍柴严亭和袁天成等人信,“师傅,所以徒儿爬的那块石头,后来被师祖弄去了他所画的山上,调了个个儿,摆在山顶?师祖这么做是为了啥?”
  师无咎推测道,“破坏阵眼,一定是你师祖有意为之。至于为何将石头弄到山巅之上,应是为了,好玩?”
  张玄清不满师傅拉低他心中师祖的段位,“师祖是天师,做事必定大有深意。”
  师无咎冲着小暖眨了眨,轻轻笑了。
  小暖是见过师祖,她觉得师祖跟师傅就是同一卦的,师祖无论做啥,小暖都不会觉得奇怪。
  师傅曾说过,建隆帝登基后师祖遁世,一是担心建隆帝向师祖索要长生丹;二是因为袁天成一门入主司天监,师祖要避避其锋芒;三是师祖算到道门将有大劫,所以师祖和师傅云游四方,寻找破解之法。这么说来,师祖捣毁袁天成为清王布置的阵法,也在情理当中。
  不过,“师傅,咱们就算得知了这两块石头是一块,有什么用吗?”
  师无咎玄之又玄地笑了,“现在此处有谣言起,意图将徒儿与清王余党相连?”
  “嗯!”小暖恨恨点头。
  “你将石桃之事告知晟王,他就知该怎么处置了。”师无咎笑道。
  小暖大体明白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徒儿明白。师傅留在南山坳,要做些什么?”
  “当年袁天成乱了这里的山泽之气,为师趁着有空,过来堪舆地形,将其气理顺。”师无咎说这话时,真有一派之主的架势。
  小暖听得眼睛都亮了,“师傅,您导气儿时,能旺一旺徒儿一家的长寿运吗?”
  什么叫导气儿?
  张玄清听了师妹这门外汉的说辞,额头忍不住挂起黑线。
  第九三三章 炼丹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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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无咎笑眯眯地应了,“你母亲和小草生来就是福寿之相,再旺一旺也好。”
  小暖指着自己的鼻子,“师傅,那徒儿我呢?”
  “你财运最佳,其他的端看造化。”师无咎说得玄之又玄。
  以前觉得师妹面相含糊难辨,现在看清了,却觉得师妹面相只是中等偏上的张玄清没有吭声,不想说出来让师妹难受。不过不管面相如何,师妹的造化确实是张玄清见过的最好的人,这也应了师傅经常说得那句事在人为。
  小暖很想非常有气势地来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过她还没傻到这个份上,只老老实实地道,“嗯。师傅您看,圣上的丹毒也解了,咱们是不是该把三师兄从琴鸣山上弄下来了?”
  师无咎点头,只是,“圣上服了景清的丹药后龙体渐佳,他岂肯轻易将景清放下山,除非景清像袁天成那般自断一臂。”
  三师兄最擅长、最感兴趣的都是炼丹,若是断了一臂,对他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若是以这样自残的方式下山,还有什么意思。小暖道,“徒儿进京后想想办法。”
  “你不可轻举妄动。”师无咎叮嘱道,“你与景清谁都不能出事,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一年半载内,三师兄还不会有事,师妹千万别冲动。”师妹一冲动连皇子都敢告,张玄清真怕她为了接三师兄下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这时有小道童进来报事,张玄清便跟了出去。
  小暖借此机会低声问师傅,“您是不是在打那个去年在西北冒出的炼丹大师的主意?”
  师无咎也学着小暖的样子,与她头碰头小声嘀咕道,“徒儿如何猜到的?”
  “青冥山三田观,无牙道长总不能白待吧?”青冥山乃是西北肃州昆仑山群山下的无名小观,她师祖张昭成选择从那里再次出山,怎会没有深意。
  师无咎颇为欣慰得揉了揉徒儿的小脑瓜,“为师也觉得,那个炼丹大师或许与你师祖有关。所以在那边有动静之前,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或许在师祖把丹方塞在我家天师像背面后时,就已经想好了师傅或三师兄的脱身之策。”小暖对师祖,越发地佩服了。
  待她回到家,叫来贺风露四人,跟他们说师祖要教他们一套功法时,这些沉稳的师侄们一跳多高,“真的?”
  小暖看得直笑,“这还能有假?你们四人明日就过去,待学成功夫后,守一继续去绫罗霓裳账房做事,守静和守纯留在师祖身边帮忙,风露进京找我。”
  四人傻笑了半晌,还是最为稳重的田守一先开口了,“小师姑您说,师侄们过去时要不要给师祖买点东西以表心意?”
  啊?小暖眨巴眨巴眼睛,“若是你们有真心想送的就带过去,若是没有就算了,你们师祖也不讲究这些俗礼。”
  师傅这次赶来时给小暖带了一包糖,那是一个徒孙从琼州带回去的,师傅觉得好,便给她带了过来,小暖收到后,没舍得吃一块。
  小暖出门去找左相说事后,田守一几个凑在一块嘀咕起来。
  刘守静拿不定主意,“诚心咱们有,但师祖缺什么?”
  赵守纯也挠头,“师兄,师祖缺的,咱们也寻不到啊。”
  贺风露是女子,要比他们心细一些,“我打算用小师姑给我的棉布,给师祖做几件衣裳。”
  这个好,可他们也不会做啊。田守一盘算了一会儿,“依我看,送什么都不如送银子好。师祖东奔西走,身上有钱心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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