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节

  其实康熙病着的这段日子,除了最开始不让人探望,后面情况好些就没再禁了。但即便是这样,来看望他的妃嫔也不多。
  那些年轻的,位分低的怕自己没资格,免得来自讨没趣。位分高的,有些则是早就对康熙寒了心的,这会是不想来探望。最后也就是宜妃、荣妃、成嫔、年嫔、密嫔等人来过。
  说起年嫔,八爷还是佩服的。大好年华进了宫,却只能守着康熙这个已入暮年的老头子。但她不管是康熙中风前受宠,还是康熙中风后不招其他人待见,都能泰然处之,也是不简单了。
  虽说年家曾经是四爷的旗下的人,但如今八爷登基,并不介意用起来。毕竟不管是年遐龄,还是年羹尧,都是有才之人。听说年氏在家时很是受宠,如今年氏在宫里,倒是正好能利用利用。
  康熙想了想,费力的说了几个人,果然如八爷所想,有宜妃和荣妃。
  “要不要把年嫔也带上?”八爷主动提起,“儿臣看她对皇阿玛还是尽心的。”
  康熙看了八爷一眼,眼神晦涩不明。八爷却是一脸的坦然。年氏固然美貌,但他却无半点觊觎之心,并不怕康熙的打量。
  过了一会儿,康熙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儿臣便让内务府的准备起来,十日后咱们便出发。”八爷道。
  从乾清宫出来,八爷看日头已经升了起来,估摸着池小河差不多该醒了,便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还是一片宁静,奴才们走动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响。八爷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池小河还未醒。他正准备放轻脚步往里走,却听见后面有人说话,扭头一看,竟是舒舒觉罗氏。
  舒舒觉罗氏也万没想到这个时辰八爷会在,惊讶之余忙先行了礼。
  “有事?”八爷皱眉。
  舒舒觉罗氏直觉八爷不高兴了,但还是回道:“今儿十五,臣妾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八爷这才想了起来,这还是池小河自己定的规矩,“回吧,皇后今日身体不适,你们改日再来,别扰了她休息。”
  “皇后娘娘病了?”舒舒觉罗氏又是一惊,本想说那她就更应该探病,或者侍疾,但一看八爷那脸色,舒舒觉罗氏就醒过神来,忙低头道:“臣妾知晓了。臣妾会让人通知其他人,近日都不来扰皇后娘娘养病。待过几日臣妾们再来探望。”
  看八爷这架势明显今日是连朝政都不处理都要陪着皇后娘娘的,她们若是留下就太没眼色了!
  第1032章 舍不得你受苦
  对于舒舒觉罗氏的识趣,八爷还是挺满意的。他转身进了坤宁宫,见到他的奴才们都连忙行礼。当然,个个都保持无声,没有弄出半点动静。
  屋里池小河正半梦半醒,已经快要醒来。动了胎气的事情到底让她心有不安。被药物催眠后虽然睡得沉了,可梦里依旧在担心。所以池小河是在噩梦中醒来的。
  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血泊里,孩子最终没能保住,八爷守在她身边,神色哀伤。那种失去孩子的揪心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后还捂着胸口,仿佛那疼痛还未消失。
  “做噩梦了?”八爷看池小河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拿出自己的帕子给池小河擦额头的冷汗。
  池小河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八爷,“爷今儿不上朝?”
  “嗯,今日无大朝。”八爷道。
  “那爷不处理政务?”池小河微微蹙眉。
  “无妨。今日不忙。”八爷道:“爷这心里记挂着你,也无心做别的。”他给池小河擦过冷汗后,声音温柔的道:“刚梦见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池小河不想八爷为一个梦境担心,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睡迷了。臣妾这会感觉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饿么?”八爷又问,“想吃什么?”
  “小米粥吧。”池小河道:“臣妾不觉着饿。”
  不饿就是没胃口了,八爷有些担心,但没说什么,只让人叫御膳房多送些花样来。他扭头对池小河解释,“爷一早忙着和几个大臣说事,都没用几口早膳,正好一会儿同皇后一起再用些。”
  池小河笑了笑,没戳穿八爷的小心思。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细心体贴。
  早上洗漱的时候,池小河发现自己还有些出血。想着昨晚的梦,她不敢大意,老老实实的上了床躺着。
  “若是觉着闷,爷给你念书。”八爷道:“你自个儿就别看了,免得伤眼睛。”
  “爷,臣妾还不至于这么娇弱。”池小河看着如临大敌的八爷,又好笑又感动,“臣妾又不是晚上看书,不会伤眼睛的。”
  “怎么,皇后是觉得爷念的不好?”八爷皱眉。
  “爷知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池小河一脸无奈,“爷每日里已是辛苦,不必再为臣妾劳累了。”
  “爷不觉着累。”八爷淡淡一笑,道:“爷倒是觉着给皇后念书是种休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池小河觉得自己要不答应,就是不让八爷休息了,于是只得道:“那爷念吧。”
  “皇后想听什么?”八爷颇有兴致的拿出几本书,有话本,有地方志,还有杂记,都是池小河喜欢的。
  “那就念个杂记吧。”池小河道:“就爷手上这本,臣妾还只看了个开头。”
  “好。”八爷翻到池小河看的那一页,开始接着往后读。
  其实听八爷念书是一种享受。八爷的声音醇厚低沉,读起书来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有种后世纪录片旁白的感觉。虽说池小河自个儿并不是个声控,但并不妨碍她欣赏。
  对于池小河来说,八爷也算是个行走的百科全书。她之所以选了本杂记让八爷念,就是方便她听到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八爷请教。每每这种时候,八爷都能回答的出来,而且还能延伸展开,说出比书上更多的内容来。
  这一日的清闲对八爷和池小河来说都是难得的。这一个多月,从夺嫡到登基,八爷一直紧绷着神经,就怕一步走错便前功尽弃。而池小河虽说只在后宅,但也跟着心情起伏,没少担心。便是进了宫也丝毫不敢放松,怕给刚登基的八爷惹是非。
  “爷歇会吧。”等八爷又念完一页,池小河才开口道:“喝口茶,润润嗓子。”
  “这书还挺有意思。”八爷点评道:“大漠风光确实美,有许多值得一看的地方。”
  “是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臣妾便是想象下那个场景,都觉得美不胜收。只可惜臣妾去不了,只能在书中看看了。”池小河道。
  “未必就没机会。”八爷道:“以后的日子还长,指不定哪日爷就能带皇后去看看。”
  “真的?那臣妾可要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池小河笑道:“看爷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
  八爷笑了起来,道:“那爷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了,不然哪天被记一笔都不知道。”
  “看,爷这话就露馅了吧!感情真是哄臣妾开心的,没打算兑现啊!”池小河瘪嘴道:“爷如今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许耍赖!”
  “爷没说耍赖啊!”八爷一脸被冤枉的样子,“皇后尽管记好,看爷会不会食言!”
  “说起来臣妾跟了爷这么多年,也没去几个地方。”池小河叹气道。古代女子太没自由,出远门的机会太少。如今她当了皇后,人在深宫,想出去就更难了。
  “以后若是有机会,爷一定多带皇后出去看看。”八爷承诺道。他一直知道池小河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不然也不会喜欢看游记、地方志之类的书。
  池小河笑了笑,道:“不过臣妾也要知足。跟着爷,臣妾下过江南,去过草原,比起那些一辈子没出过京城的人来说已经好多了。”说完她低头摸了摸肚子,笑道:“如今多了这么个小家伙,这两年便是有机会,臣妾也不可能出去。”
  “等孩子们大些,总是有机会的。”八爷安慰她道。
  “为了孩子,臣妾这点小愿望不算什么的。”池小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爷知道的,臣妾喜欢孩子。”
  想当初她刚进八爷府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孩子,然后守着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受不受宠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后来也是为了孩子,才努力维系和八爷的关系,却不想日久生情,倒是有了今日的恩爱与幸福。
  “爷知道你喜欢孩子,但爷也舍不得你受苦。”八爷也把手放在了池小河的小腹上,“等这个孩子出来,咱们就不再要孩子了。”
  第1033章 孩子们的担忧
  池小河是万没想到八爷能说出这话来的。八爷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接受的思想是多子多孙多福寿,现在居然会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就说出以后再不要孩子的话来,实在是让池小河震惊。
  “爷!”池小河看着八爷,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咱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八爷认真道:“再生一个就有四个。虽说和皇阿玛比起来是太少了些,但只要健健康康的养大就好。皇阿玛那会不也没几个兄弟么!”
  清世祖顺治帝的子嗣确实不多,但那是因为他很年轻就驾崩了。池小河看着还不到三十岁的八爷,心里的感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她知道八爷这句话的意思,不止是说希望她以后不要生孩子了,也没有同其他女人生孩子的意思。
  池小河伸手抱住了八爷,这样一心为她的男人,怎能不爱!
  午膳后,太医又来给池小河诊脉。昨儿晚上开的安胎药,今儿早上池小河又喝了一副。虽说小腹还是有些坠胀,但疼痛感是彻底消失了。再就是出血的症状也比昨晚要好一些。这都说明安胎药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第二次诊脉后,太医的脸色好看了些,但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而是换了个方子,让池小河继续静养。
  “娘娘要注意出血的情况,一旦有增加,或是腹痛,一定要立刻叫微臣来。”太医临走时还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太医院离坤宁宫还是有点距离的,八爷一听这话,便道:“既如此,那你这两日就在偏殿守着吧。免得一来一去的浪费时间。”
  “微臣遵旨。”太医忙应道。
  池小河心里叹气,知道这次怕是不容易。不过为了孩子,她都愿意配合。倒是八爷在这陪着让她有些不安,“既然有太医在这守着,皇上明日也不必守着臣妾了。臣妾知道您要忙的事情还多。”
  “爷陪你两日怎么了?那群臣子们养着不就是此时为爷分忧的?”八爷不在意的道:“爷总得看你这两日好转了,才能安心。”
  “爷,臣妾不想让人说您闲话。”池小河拉着八爷的手轻轻摇了摇。八爷才刚登基,她可不想让人说八爷为了美色就耽误国事。
  “无妨。”八爷笑了笑,道:“皇后放心,你替爷怀着龙子,事关皇室开枝散叶,这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之前朝臣不是拿后宫进人当国事来说么,那龙嗣不一样可以称之为国事?
  池小河被八爷这诡辩给逗笑了,道:“皇上这理由找的,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放心吧,爷既在这陪你,其他事情自然是安排好的。”八爷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该说的都说了,池小河也就不坚持劝了。她当然也是希望八爷能多在身边陪伴的。
  一连三日,八爷都未上朝,只每日清晨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同内阁几位大臣碰个头,不少奏折也都是拿到坤宁宫批阅,然后再让赵仁宽送到内阁去的。
  其他朝臣们都很奇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内阁的几位嘴巴也紧的很,谁问都不说,众人只得猜测是不是康熙的病情又有恶化了。
  弘旺带着弘曦每日在上书房上课,这几日也没去坤宁宫给池小河请安,因此还是从十六阿哥嘴里听说停朝三日的事。
  他倒是没觉得是康熙病情恶化,而是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不是池小河出事了。
  “走,咱们去叫雅尔哈,一块儿看皇额娘去!”他拉着弘曦往景仁宫去。
  雅尔哈其实也奇怪呢,这两日池小河都没叫她一块儿去看康熙和良妃。问张氏,张氏也说不清楚。现在听弘旺说,才知可能是池小河出事了。
  “那咱们快走!”雅尔哈急了,“前几日我同皇额娘一块儿去慈宁宫的时候,是见皇额娘好几次都在扶腰,只以为是她累着了。早知道,早知道我应该早去看皇额娘的!”
  她懊恼极了,就因为自己的害羞,所以很少主动。现在连皇额娘病了,她都傻乎乎地不知道,还以为是皇额娘怕她辛苦,才没招她过去的。
  “皇阿玛停朝三日,皇额娘岂不是病得很严重?”弘曦也是满脸的担忧。
  在三个孩子心里,池小河的身子一直不好。早些时候池小河身子不好是真的,因为生弘曦亏的。但后来调理了几年已经好了不少,可八爷却偶尔还是会在折腾狠的第二日拿池小河身子不适做借口,让孩子们别扰了池小河休息。于是池小河身子虚弱变成了孩子们的固有印象。
  “是啊,皇阿玛也不同我们说,肯定是怕我们担心!”雅尔哈也觉得弘曦判断的对。
  “去看看就知道了。”弘旺面上还是能保持冷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乱。
  八爷倒是没想到消息这么快会传到三个孩子耳朵里,池小河也没想到。两人都想着弘旺和弘曦反正每天都是上书房和宁寿宫两点一线,不宣召基本没空来请安,而雅尔哈也是老实待在景仁宫的,所以想等这三日过了,知道胎像的具体情况了再说的。
  这会听闻三个孩子一块儿跑来,两人就知道糟糕了。
  “谁这么嘴碎!”八爷皱眉,很想把传消息的那个人打一顿。
  “爷三日没上朝,总能听到些风声的。”池小河倒是没太意外。只是他们原本明日就叫孩子们来的,现在还是被打破了计划。
  三个孩子一进来,见池小河果然躺在床上,一下就绷不住了。仿佛印证了他们心里的猜测。尤其是弘曦,他最小,又最黏池小河,这会连礼都顾不上行了,瘪着嘴红着眼眶就扑了过来,“皇额娘!”
  八爷非常及时的伸手拦住,把弘曦直接捞进怀里,笑道:“哟,这是受什么委屈了,一来就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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