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说:“你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也是个负责的人。”
    贺决云目光中闪现了些微的诧异,然后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穹苍一派了然,表示他不用担心:“我会像一个成熟的人一样,从学术的角度看待,单纯地将人体视作一团肉。”
    贺决云的表情五颜六色地转变,好不精彩。硬生生憋出一句话:“你出去!我特么八块腹肌在你眼里就是一块肉?”
    穹苍迟疑着道:“那八块肉?”
    贺决云气得跳脚:“你特么怎么不九九归一呢?!”
    穹苍慢吞吞地说:“这也不用骂人吧。”
    贺决云阴沉道:“再给你个机会,你再说一遍。”
    穹苍第一次在人体有几块肉这样的问题上遇到了情商上的难题。
    “肌肉。”穹苍见躲不过去,顿感食难下咽,“八块肌肉。”
    “对啊,学术上没有八块肌肉。”贺决云说,“某个成年人自己说要负责的,也不是我强迫,对吧?”
    穹苍挣扎道:“都这个年代了吧……”
    “所以现代社会的好多人都不负责任,我们家能发展到今天,靠的是传统。”贺决云一口打断她,咬死说,“我爸我妈的爱情也特别传统。我们全家都特别传统!”
    穹苍心生惆怅。这世上果然就没什么纯种老实人,不要脸起来同样很没有下限。
    贺决云扫了眼她的面,突然开始了虚伪的关心:“都没有肉啊?小仓库的冰箱里有很多罐头。什么海鲜罐头牛肉罐头都有。”
    穹苍摇头:“我不要。”要不起。害怕的。
    “真不要?”
    穹苍又为难起来:“……再说吧?”
    贺决云看她这耷拉着脑袋的样,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不跟她继续胡侃,轰然道:“行了,不要就算。那你也别在这里吃,把你的碗端出去。还搞得我房间里全是油味。”
    冷漠无情。
    穹苍给他搅合了一下,也忘了自己过来找他是想说些什么。两手木然地捧着面碗站起来,转向门口。
    “还有一碗面啊。”
    “我的。”贺决云瞪她,“你别肖想。”
    穹苍:“……”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
    穹苍被贺决云一吓,整晚上都在梦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频繁出现的美男出浴让她精神萎靡。
    何川舟那边梦了一整晚的警匪追逐战,第二天早上醒来容光焕发。
    贺决云请的心理咨询师提早来了,何川舟跟她交换了号码,穿上昨夜的外套火速离开。
    她给李局打了通电话汇报情况,李局平静地应了,让她办事稳妥一点,不要急躁。越到关键时刻越是不能冲动。如果能锁定嫌疑人,有证据进行明面上的调查,就给她加派人手。
    何川舟得了保证,心情越发激荡。回到办公室之后,让人复印好昨晚上那张字条,然后联系了市内熟悉钢笔字的一位教授,带着文件前去拜访。
    那位教授大清早接到公安的电话,当是什么要紧事,早早来了学校等候。可是又听说证据只有一张写着短诗的卡纸,心下也没什么底。
    他怕何川舟抱太大的希望,见面后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这个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学习钢笔的人还是很多的,如果对方学的是常用的几种书写方法,又写得马马虎虎,我不一定认识。你们要查,可能就大海捞针了。”
    何川舟也有点紧张,但是她认为,以幕后人的高傲,他不会把一项学得马马虎虎的本事展示给自己的目标。既然他写了,那肯定是拿得出手的。
    何川舟从袋子里取出复印件,两手递过去道:“您给看看。”
    教授戴上眼镜,将纸近距离放在面前查看,因为认真,他眼睛周围的肌肉都紧紧皱着,在眉心上方堆成了川字的褶皱。
    “还真是有点眼熟,这人的字应该已经练了很久了,有这种水准的人不多的。”教授因这个认知高兴了下,他扶着眼镜说,“你先等一下啊,我记不大清了。”
    何川舟在他对面坐下:“您自便。”
    教授起身去后面的柜子翻找了一阵,随后从底下抽出两本厚重的册子。
    相册里夹着的全部都是各种图片记录。有毛笔的,有钢笔的,还有不同的水墨画。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只要看见自己喜欢的作品,就要用相机将它们记录下来,偶尔翻翻,能促进自己的灵感。
    他记不清自己要找的东西具体在哪个部分,只能从头开始翻找。何川舟安静地在一旁等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何川舟感觉自己额头上沁出了一丝冷汗。
    这个案子他们已经调查了很长时间,可是因为没有证据,一直只在暗中进行。为了验证这个站不住脚的猜测,他们几乎将范淮、丁希华等人的家世背景全部查了一遍,甚至包括他们身边能接触到的所有人员。
    然而,结果只如雾里探花一无所获。屡次的失败,连何川舟都对自己产生过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的臆想?
    这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追到目标。
    如果不是田芮心血来潮地留下了张纸,他们可能还在漫无目的地打转。
    面对这个唯一的突破口,何川舟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终于,对面埋首研究的人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