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眯起眼睛:“没闹大?”
    “嗯,梅诗咏根本没来医院闹啊,就两个警察接到报警电话之后,带田医生去调查了两天,然后就把人给放回来了。这事儿我们内部的人知道,外面知道的人却不多,顶多就是捕风捉影吧。柳忱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这事儿后来还是他散布出去的呢!”护士咋舌,每说一段话都不忘记踩柳忱一脚,“他整个就一胡闹!连警察都没给个结果呢,就他传得绘声绘色的。他趴人家床底下了啊?”
    穹苍狐疑道:“梅诗咏的羊水鉴定报告,不是在你们医院做的吗?”
    “是我们医院做的。但这涉及隐私,医生不可能到处跟人说呀。”护士沉吟两声,又继续道,“当时,好些同事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不知道那人是梅诗咏。他们同科室的医生互相间比较熟,是见过田夫人来找田医生,听他们谈话才知道的。”
    穹苍轻轻“咦”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再次问道:“那一次,田女士跟田医生吵架了吗?”
    护士不大确定道:“没吵,两人聊得挺冷静的。关着门,没砸东西,也没大声嚷嚷,应该还好吧?”
    方起嘀咕了一句:“整的还挺豁达?”
    大概是被护士教训了,方起又快速认怂道:“对不起。我只是从心理医生的角度觉得几人的行为不符合常态,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消息出乎几人的预料,不过倒也解释了为什么早上护士不提梅诗咏的原因了。在他们眼中,或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与田兆华的死亡毫无关系。
    只是,在这种合理之下,另外一种不合理显然更加突兀。
    为什么一个被人指控性侵,且被警方带走调查的男人可以表现得如此淡定?
    又为什么一个知道自己丈夫使用了不正当手段,迫使另外一个女人怀孕的妻子,可以保持这样的心平气和?
    难道田兆华的妻子,是一个情绪把控极度冷静的人吗?
    贺决云歪头看了穹苍一眼,见她眉头轻轻皱起,正用力地吞咽口水,以此缓解喉咙的干涩。这动作让她看起来像恶鬼投胎。
    电话对面嗡嗡地响,像是护士跟方起杠起来了。这两人原本应该就认识,正在互相传授彼此的人生哲学。方起深感自己的专业水平被冒犯,积极与她抗辩。
    贺决云伸手将手机挪到自己面前,开口道:“也就是说,梅诗咏的控告,并没有对田兆华造成太大的影响,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她虽然选择了报警,但还是在意田兆华的名誉。”
    护士停下和方起的争吵,重新走到安静的地方,回道:“对,那段时间大家私下讨论了一遍,没多久风波就过去了。田医生可以安全回来,说明检方最后没有提起公诉,那么强奸多半不是真的吧。田医生跟梅诗咏的关系……我认为是偏向于私生活的范围,这个我也不好多说。”
    刑事犯罪跟个人作风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问题。梅诗咏给田兆华留了面子,田夫人听起来也是一个理智温和的人,加上田兆华还有一个女儿,怎么想都没有因此自杀的道理。
    那么穹苍之前提出的假设似乎就不成立了。难道真的只是一起巧合的车祸?
    穹苍问:“那段时间,田兆华真的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应该没有。”护士犹豫了下,说,“抽烟抽得狠了算吗?那段时间他抽烟抽得特别多。以前他怕病人不喜欢,会按时换衣服,身上一般没什么烟味。可是那段时间,一靠近他就能闻到很浓的烟味。估计也是累了吧,压力还是有的。”
    贺决云身体朝后一仰,心说这反常可大了去了。
    护士那边沉默了会儿,不自在道:“方医生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叉腰瞪我,还阴阳怪气地冷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穹苍笑了声,说:“没什么,你可以把手机还给他了。谢谢你的配合。”
    护士道:“好。”
    手机重新回到方起手上,方起带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问道:“穹苍,你人到底在哪里?你什么意思啊?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穹苍把自己所在的医院地址报了过去。
    方起的平静未能持续太久,直接爆发:“穹苍,你不要太过分!你拿我当个工具人就算了,还是个只负责递电话的工具人,你以为我的时间和感情那么廉价的吗?!”
    穹苍真诚地说:“请你吃饭啊。十八菜一汤,给你赔罪怎么样?”
    方起翘着尾音:“你少给我插科打诨!你以为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你高攀不起的男人!反正今天已经到这儿了,我要去见我的恩师了!再见了您!”
    他“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带着最后的骄傲,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贺决云嘴角抽了抽:“他不来?岂不是可惜了十八菜。”
    穹苍收回手机,极有把握地说:“他会来的。”
    贺决云:“你确定?”
    穹苍给贺决云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直以来无法实现表情读取的贺决云,第一次清晰读出了她的意思:
    “你还不懂你们男人的口是心非吗?”
    大概是这样。
    贺决云:“……”为什么他要懂?他明明铁骨铮铮贺决云。
    第94章 动机
    一个小时后,方起还是践行了真香的理论,迈着他高贵的步伐走进穹苍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