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决云:因为你之前说田韵跟项清溪都是贫困生,我回来后特意查了下相关的信息。
    穹苍:这所学校的贫困生多吗?
    贺决云:多。为了响应号召,一中特招了一批贫困生,校方打过多次宣传广告,教育局也拿他们做正面案例,给了挺多优惠。【图片·新闻】
    贺决云:一中是A市不错的高中,跟好几所大学都有保送合作。这两年为贫困生多争取了几个名字。去年,还有前年,都有贫困生被保送进名牌大学。还吸引到不少社会人士的爱心捐款。
    穹苍:今年的呢?这个时间保送名额应该出来了吧?
    贺决云:我刚联系教育局的人问了下,等出结果了告诉你。
    第8章 脉络
    穹苍在看见项清溪的贫困补助之后,才觉得宿舍里的情况有些奇怪。
    项清溪有那么高的金钱补助,却过得很是朴素。一般的小女生,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很难忍住不买些漂亮的东西,除非她有非常强烈的危机意识或理财意识。
    穹苍准备向项清溪借点钱试探一下,但是向贫困生借钱的理由又很难找,还在思考措辞,贺决云那边来结果了。
    贺决云:有了。
    贺决云:饭吃了吗?建议你先吃饭。
    穹苍:不饿。
    贺决云:那我说了。
    贺决云:今年保送名校的贫困生里,有一个人叫徐蔓燕。她的过往成绩一直不错。项清溪的话要差一点,没拿到名额。但是从项清溪的月考成绩看,她自己考上一本学校的难度也不大。
    贺决云:对方还给了我一份贫困生名单,有点意思。【图片·截图】
    贺决云:一中特招的贫困生,男女比例差距很大。今年的高三届,男女比例是1:5,往年大概在1:6到1:7之间浮动。
    贺决云:按照一中校方的说法,是说贫困生中,女性的处境要比男性艰难得多,而在义务教育中,女生的成绩普遍好于男生。所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穹苍:倒是说得过去。
    穹苍并没有觉得上面的内容能影响到她的食欲,那么后面才是最关键的内容。
    贺决云:因为牵涉到了学校,我刚刚翻查了一下我们局里的出警记录。在前年八月份的时候,警局曾经接到过一通报警电话,来自一中的毕业生。对方声称自己受到了校方领导的威胁跟性侵犯,多年遭受不正当的关系困扰。还举报说学校的保送机制造假,校领导涉嫌利益交换。
    贺决云:报警人没有留下姓名,警方顺着电话号码找到了她本人,可是她的表现很慌乱,几次修改口供,之后又反悔说要撤案。最后说,是因为自己没有拿到高校的保送名额,所以恶意陷害校领导,不想让他们好过。
    穹苍:警方没有接着查证吗?
    贺决云:警方询问了另外几位贫困生,那些人都说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又询问了学校里其余老师和学生的口供,他们都表示不相信这样的指控。又因为实在没有证据,就没有继续了。
    穹苍:哦。
    贺决云:一中贫困生补助的来源,除了政府拨款以外,还有社会热心人士的捐款和学校自己的补贴。如果有人指定捐赠给某位学生的话,项清溪拿到这个数额的钱款也不算奇怪。
    贺决云端过桌上冷掉的咖啡,猛灌了一口。
    当事情从学生之间的校园暴力,牵扯到社会底层的贫困生,最后又联系上学校本身的时候,敏锐的直觉和丰富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产生了抵触心理。
    越往深处想,越会觉得恶心。仿佛扒出了一潭冒着气泡的腥臭黑泥,只要涉足,就令人不住作呕。
    这里面是阶级的差异和跨纬度的打击。是未成年人的低微与社会人的狡诈。
    贺决云本身是不抽烟的,但是出于人设需要,他的身上总是会带着一包烟。此时他看着桌角上的红色烟盒,也有一种想要点上一支的冲动。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
    贺决云:大胆假设。假使报案内容是真实存在的,且田韵就是因此而自杀——也可能不是自杀——那么今年的保送生徐蔓燕就很可能与案件相关。周南松与田韵的关系很好,或许她从田韵的口中知道了什么,又因为田韵的死亡而受到刺激,抑郁症发作,选择在相同的地方自杀。校方为了遮掩,故意将焦点跟责任转移到了王冬颜的身上。
    贺决云:项清溪长得非常漂亮,且周南松和田韵死前都与她有过接触,我猜她应该知道详细内情。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立场。
    穹苍:逻辑上可行。
    贺决云:你怎么看?
    穹苍的短信在片刻后发送出来。
    穹苍:不要想得太多,预测得越长远,出现错误的可能性更高。在证据链不完全的情况下,不必强行推断出所有因果,更不要试图去推敲细节。
    贺决云看见穹苍的文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对方波澜不惊的脸,那仿佛有种特别的力量,让他剧烈的心跳缓和下来。
    愤怒只会影响人的判断,他需要更加的清醒。
    不管是多沉重的帷幕,已经被田韵跟周南松的鲜血灼烧出一个坑洞。他们要做的就是从缝隙里窥觑到真相,并将幕后的荒诞表演搬到台前,让所有双手染着罪恶的“演员”直面现实的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