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王:“五日后。”
    俞星城:“会有问题吗?”
    小燕王:“我和皇上为了这一天努力了很久, 该摘干净的都摘了, 该除掉的也除了。可能会有点小风小浪,但不会影响什么的。”
    俞星城:“当初陈霸昉杀朱姓宗室,也算是帮了你一把。我听说宁波府的那一支, 是为数不多的血脉还稍微近一些的, 却被屠尽了。而朱姓宗室中稍微有势力一点的,大多都在江南藩地,受三年前叛军影响, 活下来的都不多……”
    小燕王点头:“从这方面讲,也确实是, 这是当时布局的人都没能料到的局面吧。你应该听说了, 内阁之中一直有你一席之位,你若不想入阁, 不想所谓的‘秘书’,可以去户部或礼部任职, 都没问题。这话说起来是张狂一些,但朝中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也都不会不服气。”
    俞星城沉思了片刻:“……我再想想。”
    正说着, 外头一位挽发的丧脸女官走进来,礼仪颇不合适,就这样大步走进来, 微微点头道:“殿下,皇上已经醒了,正是下午看诊的时候。”
    小燕王立马起来,穿上鞋子,拿起一个发冠往脑袋上一扣,极其熟练地插上了假簪子,就拽着俞星城往外走:“走吧,舅舅听说你活着,也有些激动呢。见他是必然要见的,只是他现在醒着的时候不多,见他要抓紧时间。”
    温骁起身:“那臣便不去了。”
    小燕王一挥手:“行,估计你今日要去俞星城他们府上蹭吃蹭喝吧,我先放你回钦天监办事了。我晚上也考虑去凑一凑热闹。”
    小燕王领着俞星城,往内宫里去了,如今内宫的诸多妃子都被打发了,皇帝并没有把她们打发到什么寺庙道观,而是大多数都给送回了家,也给了一份丰厚的封赏和五品夫人的头衔。
    这些女子有些年岁大了,但好歹回了家乡,相当于有了一份自己的财产和官身,哪怕家中不再迎接,她们也不会落得太凄惨。
    宫里愈发空荡荡的,皇帝也半废止了那些不必要的礼数,只对内务方面管的更严格了,俞星城往内宫去,倒也没引起多少宫女太监的惊讶。
    皇帝住在了咸福宫,听闻这里是李氏当年和他同住的地方。皇帝与李氏相爱之后,不在居于主殿,更不往皇后那边去,只和李氏如寻常夫妻那般,常日居住在偏远的咸福宫,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郑皇后势力旁落,翻牌子选秀女这些规矩,基本也都废了。
    李氏和柔喆公主被烧死在咸福宫后的同道堂内,皇帝多年不敢再回那里居住,哪怕是咸福宫和同道堂已经重修好之后十多年。直到郑皇后和太子死去,叛军平定,灵力衰退,皇帝忽然敢面对这些事,也想念那里的景,便搬回去住了。
    俞星城走近了咸福宫,竟没瞧出这里是重修的宫殿,因为那里还是很有一点略显凋敝、不体面的生活气息,门廊下头有杂草,靠坛子的红墙有掉漆,甚至连石砖板都有不少的裂缝。
    小燕王小声道:“这还是鲁邕主修的呢,他是个有情有心的人,这里头砖瓦每一个是新物件,全是从别的宫拆下来的,那几块月台的砖,更是从李氏当年刚入宫时住的小园子里拆出来的。”
    俞星城笑:“他看着像个能提刀杀人的武松,实际确实是心思细腻。皇上住在这里,我们就这么进去?”
    小燕王:“不打紧,御前几个公公都认识你呢。不知道今日是谁给看诊——”
    二人走进院中,就听见了脆生生的既无奈又生气的声音:“皇上,您别找臣了,就您这不听话,也不管臣说的,只想让我给您开个灵丹妙药或者是搞一股灵力入体,那臣真的做不到。都说了要多走动,多日晒,更要吃药粉,让孔公公带着您去逛逛园子,您不听……唉,这小腿又肿成这样子,现在下地走路,您不疼吗。”
    俞星城听着这声音,只觉得熟悉,门口一位上了年纪的公公叫道:“皇上,是殿下来了。”
    里头想起皇帝的声音:“哦,进来进来,哎不要紧,他知道我腿脚不太好,不必遮掩。小姑娘也别对老人家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现在可是宫里最受气的那个——”
    小燕王忍不住笑:“是是是,我最给您气受了。皇上,你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瞧着我把谁领来了。”
    俞星城走进宫殿里,咸福宫并不富贵,但是窗明几净,幽香素雅,皇帝挽着裤腿坐在榻边,杨椿楼跪在那儿,身边摆着药箱,似乎在给皇帝看病。
    皇上瞧着俞星城,他毕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只是啊了一声,瞪着眼睛看。
    而脚边的杨椿楼,就跟被皇帝踩着的耗子似的,嗷嗷叫了两声,猛地窜起来:“俞星城!你、你你你!啊啊啊啊!”
    皇上只见过杨椿楼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医神,翻着白眼骂人,满脸不耐烦的训人,她在大明医局统领南北各地医府药局,更是常年喷人,到处训斥。连皇上也被她蹦起来跑过去,挂在俞星城身上直打转的模样吓了一跳。
    小燕王:“咳咳、杨大人,稳重,稳重!”
    杨椿楼这脾气,哪怕是面对朱姓也不改的:“你见她第一面的时候,说不定比我更激动,可别装了!咱们也都是熟人,好几年前动不动去我们府上蹭吃蹭喝的,这会儿倒是装的老神在在了!”
    小燕王扶额,皇上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