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米氏逮着荷花娘要实情。
  荷花娘眼神闪烁,支吾着不愿意说,魏三也不说话,他拿着刀从荷花娘那边好似随意一砍,荷花娘吓得立马抬手去档,当即手上就是一条大口子,血哗哗地直往外冒。
  荷花娘没成想他真的敢划,心里真的怕了,生怕魏三下一刀就往自己脖子上偏,啥都交代了。
  “那死丫头看了几回亲事,回回都被男方嫌弃,哪怕当时成了,过后总也会被退回来。我们家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我不是没给过她几回,既然她自己嫁不出去,我也不能一直养着她白费粮食,所以,我跟媒婆说了让她嫁到镇子上做一个有钱老爷的妾侍。好吃好喝的,不是也挺好的?那丫头大概是听到了我跟媒婆的谈话,这才跑了。”
  说着说着,荷花娘又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口一个“死丫头”、“丧了良心的”……
  魏三和米氏没成想是这样,一时也有些头疼。
  荷花人不在,你就是想找她算账也没办法。
  最重要的还是荷花手里可是还拿着锦欢自娘胎就带出来的那颗珠子呢!这珠子要是找不回来,只怕对锦欢有影响。
  两人还记得锦欢小时候珠子被魏三收起来后,锦欢可是哭了几天几夜,嗓子哭哑了出不来声了,她还在哼唧哼唧。
  直到把珠子给她挂起来才好,可见这珠子对她确实重要。
  如今,珠子没了,这可怎么办呢?
  魏三和米氏愁得不行,暂时找不到荷花也没办法,只是警告了荷花家人,说若是荷花回来了,必须通知他们之后,两人才回了家。
  回到家里,锦欢还在睡觉,仿佛睡得很熟,魏三和米氏过来看了看她,又试了试她额头温度,见没起烧热,这才放心去睡下了。
  可是,等第二天中午锦欢还没起床时候,两人这才发觉事情不对……
  *
  时家这边,上回说到时家两儿媳前后脚怀孕,之后开始作了起来。
  叫时母按住了一回,两人也只是暂时妥协了罢了。
  今年夏天,两媳妇都生了,大儿媳生了个小子,小儿媳生了个丫头。
  男人抱着儿子整天乐呵呵的,对媳妇也体贴。
  媳妇有点儿不痛快,时家老大时宗都尽量都让着,毕竟给他生了大胖小子,为他承继了香火嘛。
  好家伙,这下子大儿媳更是了不得了。
  生了儿子,男人也站在她这头,大儿媳赵氏许是觉得腰杆子硬了,从前叫时母按下去的心思又起了来。
  她只要看到时迁出来,动辄就摔摔打打的,嘴里也刻薄,“病秧子”、“药罐子”这样的词总要趁时母不在的时候说他。
  时迁固然讲孝道、知礼节,知道该敬重长嫂,可是,若是这嫂子不值得尊敬,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他学君子之道,却不是酸儒、老古板、不知变通。
  他这回冲动跑出去就是因着大嫂子话说得太过难听,他不想搅合了家里的气氛,这才跑了出去。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求娘将他分出来,由着他自身自灭才好。
  那样,两个嫂子不用再担心他是个拖累,他也不用为了安慰他娘,每回在生命边缘徘徊,却要装作没事人一般,免得叫他娘担心……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娘,从不放弃他,一直坚信他能好起来,时迁就忍不下心跟他娘说。
  时迁心里不知压了多少心思,这回落了水,本就有些着凉,心思积郁,刚回到家里就晕厥了过去。
  时母吓得赶紧叫人去请大夫,他大嫂赵氏却气得不行。
  他这一生病,又请大夫又要吃药的,不知又要花出去多少钱。
  赵氏心疼银子心疼地要命,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她这回都一定要把这个拖累甩开才成……
  第二十八章 二合一
  时迁这一趟生病, 极为凶险。白天夜里好几次都险些没挺过去。
  是时母守着他床边、不眠不休地照看他。
  好几次,眼看着时迁呼吸要弱,时母就在边上哭, 大声地哭,大声地喊, 时迁的气息这才又回缓过来。
  一次、二次、三次……
  整整熬了三天三夜,大夫和时母才算是把时迁这条命从死亡的边缘给救回来。
  时迁暂时没了大碍, 就不用再留大夫在家, 时母正要去房间拿银子给了大夫送他走, 大儿媳赵氏说话了。
  “娘, 三弟这回又得花不少钱吧?”
  “废话,请医问药有不要钱的?咋的, 你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这钱可是也有我们和二房一份子呢!弟妹你说,娘要拿我们所有人的钱去管老三,你没意见?”
  一个人闹不容易成事不说, 明显孙氏也不乐意, 凭啥自己一个人做坏人呢?
  赵氏可不乐意为坏人自己当, 最后反倒叫二房落了实惠。她可没这么傻。
  孙氏生了闺女, 不比赵氏生了儿子这么有底气, 诺诺不做声。
  但是, 就是这种不做声,也能充分反映她的想法, 肯定也是不乐意的。
  “有意见也憋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我就是把钱扔水里了也没你说话的份。”
  时母白了大儿媳一眼,不想跟她说话,就要绕过她进屋。
  赵氏掐了一把时宗的腰,然后屁股往地上一蹲, 双手拍着大腿,口里高声喊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有这么个病秧子拖累,累死累活都攒不下了俩钱,一辈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命苦呦!”
  时母都懒得看她,她只盯着时宗问:“老大,你也觉得你兄弟拖累了你,想甩开他?”
  时宗张了张嘴,想说他没有,可是,婆娘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就说不出来了。
  成了亲,儿子都生了,他也得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
  时母见着大儿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窖,从头凉到了脚底。
  “老大,做人不能光看钱,还得有责任,讲良心。老三是你亲弟弟啊!你媳妇就算了,她嫌弃老三,我生气归生气,但我心里没那么难过,因为老三跟她也没啥直接的血缘关系,也没处多久。可是你呢,你跟老三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时母拍着心口,难受得不行,她嘴巴也还是没停:
  “再说,你嫌弃老三,可你有资格嫌弃老三吗?老三用得上你们的钱吗?你们现在一家吃的还是我跟你爹攒下来的老本,你有什么资格嫌弃老三?我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凭用得着你和你媳妇心疼?”
  时宗叫老娘这一通骂,心里也难受。
  他看了看地上的媳妇,又瞅了瞅边上冷眼看着他的老娘,双手抱着头,蹲在一边。
  赵氏扬着眉眼就表示不服:“怎么就没资格了,谁家家业不是留给长子长孙的?你们两老以后不得跟咱们大房过?娘你不会想着把钱花光了之后,再叫我和铁牛他爹给你们养老吧?”
  “你给我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当初两家结亲之前,我可是遣媒人去你们家里问过的,你们家说了不介意老三的问题,我才叫你嫁进来的,现在你有什么脸说这话?”
  赵氏心说: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
  当初,时家从镇子上搬来了村里,好多人家笑话,但也有一些人家觉得:破船还有三千钉,时家就算在镇子上待不下去,怎么也要比村里刨食的人家底要厚实。
  赵氏和孙氏娘家都是这么认为的,生怕错过了这门亲事,所以就想着先叫自家闺女嫁进来。旁的等两人嫁进门之后慢慢摆弄。
  所以,在道理上,赵氏和孙氏都不能再拿时迁的身体说事,赵氏闹腾的理由压根就站不住脚。
  可是,过日子不是人人都讲道理的。讲不来道理,赵氏就胡搅蛮缠,拿孩子说事。
  一会说家里头长期有病人在晦气,会影响孩子成长;又说等孩子六七岁也想送孩子去读书,有时迁在,攒不下来钱来,孩子的前程尽毁……
  没影的事儿都能叫她说的煞有其事。
  总之,就是闹得你不得安生。
  逼着你分家。先把钱分出来再说,免得全填了时迁的大坑。
  *
  若是从前,时迁身子略微好些,那会儿他读书也灵性,许是这日子也能继续过下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
  他兄弟家都各自有了小家,如今不说指望时迁能考上功名沾光,便是家里爹娘攒下的家底只怕都得叫他看病赔光了去。
  两儿媳哪里能让?
  顶着村里人的目光愣是足足闹了有一个多月。
  时母拿着擀面杖追了一个月,揍也揍了,骂也骂了,人家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分。
  说是净身出户也要分。
  时母白天态度强硬,咬牙不松口,晚上却免不了偶尔叫儿子儿媳给气得流眼泪。
  时父看得明白,私下劝她说:“他兄弟几个心已然散了,再勉强凑在一块儿过,也只能闹得越来越僵。不如就分了吧!”
  不分又能怎么办?
  时母只能咬着牙给分了。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成家了,也用不着担心,小儿子没成家不说,身体也不好,所以,她和老头子还是跟着小儿子过。
  只是,时母脾气倔强,当真要叫这两家没人情味的净身出户。
  两房人这才慌了。
  两儿子当即就跪下给爹娘磕头赔礼,两媳妇却是哭闹不休。
  尤其是赵氏,她仗着生了老时家头的长孙,当初说“净身出户也要分家”的人是她,如今,撒泼耍赖要东要西的人还是她。
  直把时母当场气晕了一回。
  *
  时迁冷眼瞧着家里乱糟糟、闹哄哄的一片,强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跪在他娘面前:求她娘平分。
  他说兄长也不容易。从前兄长也对自己包容很多,打小自己身体弱,家里的活都是两个兄长分担的,没叫他动手。也从不嫌弃自己。还有爹娘因着自己身体原因,关心自己也比两个兄长多,他们也没有抱怨过。
  如今,两人成了家、要顾小家也是常理,就跟爹娘要护着他一样,兄长也想为自己儿女撑起家来。这没什么可怨怪的。他自己也不想再拖累兄长了,求娘分家,公平分吧!
  说这话时的时迁,哪怕身体羸弱,依旧背脊挺直。
  时宗和时勇两人听着,眼眶都红了,想到这个弟弟,心里情绪也是纷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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