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风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信步而行,细腻柔软的沙子让足部很是舒坦,椰风吹拂,高高的椰子树垂着修长的叶子,上面挂着绿绿的椰子。
    她不由想起从海南学生那儿听来的一首流传在海南的歌谣或者叫做顺口溜:“你说奇怪不奇怪,六个蚊子一麻袋,三个苍蝇一碟菜,鸡蛋穿在扁担上卖,老太婆爬树比猴快,18岁的姑娘带着小孩谈恋爱。”
    这多少有夸张的成份在里面,她想老太婆爬树比猴快肯定是经常爬椰子树摘椰子练就的本事。
    于是她望着高高而挂的椰子,是否看到一个瘦弱的老太婆在光滑的椰子树上飞快的爬行,摘下一椰子,高兴的一裂嘴,露出稀松而残缺的牙床。想着那情景,韩晓风暗自好笑。
    至于鸡蛋是怎么样穿在扁担上的她无从考证,也想象不出。
    “18岁的姑娘带着小孩谈恋爱。”
    她脑子里立马跳出林沐雪和汀汀来,而且马上修改成“二十八岁的林沐雪带着汀汀谈恋爱”。
    她甩甩头,感觉自己多少有点悲哀,多少有点卑鄙,也多少有点对自己的表现不满起来。她能怨林沐雪吗?感情的事谁说得清,道得明,拿捏得准,控制得住?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林沐雪也不例外。
    韩晓风一直向着前走,八公里的海岸线,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和多远。
    “你是韩晓风吧?”
    韩晓风有暂时的失神,在这儿也遇得到熟人?她抬起头,两眼发光:“咦,你不是那个军医吗?”
    “我是徐俊峰!”他充满阳光的笑,让韩晓风有刹那的迷失。
    “花痴!”她在心里拧了自己一把。
    “出来旅游?”
    “是啊,你也是?”
    “一个人?”他不答反问。
    “我们一行好几个呢,还有林…..”
    她及时刹住了,内心的忌妒感又充斥了她的胸间,她有些愤然地想,为什么优秀的男人单单都让林沐雪碰上了,而且一个二个还对她情有独钟。
    “林沐雪也来了吧?”
    他捕捉到了那个“林”字,脸上泛着喜悦的光,眼睛四处搜索起来。
    “来啦!带着她的儿子,还有她的男朋友!一家三口在那边幸福快乐地坐着观光艇。”韩晓风脱口而出,连考虑一下的余地也不留。这是忌妒在作祟吗?她立马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齿。
    “儿子?男朋友?”
    徐俊峰显然对这奇特的叫法没有反应过来。
    “她老公病世了,留下个三岁的儿子。”
    韩晓风声音明显低了下来,这是个怎么听都是个伤感的话题,她却拿来打击林沐雪,真是卑鄙!她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俊峰流露出的关怀让韩晓风心内自责成份又加了一层。
    “去年,她去丽江之前。”
    “哦,原来是这样!”
    徐俊峰眼前浮现出那张清瘦而又带点倔强的脸,写着淡淡的悲伤和哀楚。这是他想问又没有问出口,现在终于弄清楚了那些悲伤和哀楚的根源。
    接下来的沉默,沉默,有些令人窒息和不安,连清新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阻窒,这时间不长,但却让人有精力透支的感觉。
    韩晓风想尽快地逃离。
    “代我向林沐雪问好,我住那边的椰风海韵酒店11507,希望有机会见到她,见到你们。”
    徐俊峰很有礼貌的告别韩晓风,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返回。
    “嗯,好的,旅游愉快。”
    那边的酒店,韩晓风望了过去,那酒店背依着一座青山,面朝清澈湛蓝的大海,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住在里面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不是她渴盼的美好场景么?
    她一路经过好几家酒店,都没去留意,现在才发觉它们也是一道道风景。
    看着徐俊峰的背影,她不知怎么的总有种心虚感,挥也挥不去,她不是很及时地帮江著赶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么?她笑了起来,自嘲地笑。
    她转身往来时的路回去,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由老年人组成的旅游团。
    前面是一位个头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导游,灰蓝色牛仔裤,浅蓝亚麻质带袢衫子扎在仔裤里,腰间斜挎着一条带铆钉的深棕色皮带,脚套一双马丁靴,头上戴着一顶西部牛仔帽子,他的眼神透彻而深邃,就如亚龙湾的海水。
    帅帅地啊,多像传说中的走婚王子!
    韩晓风暗自咋舌,十分钟以内,就让她碰到了两个超级帅的男神,心情也随之快活起来。
    她冲左右的大叔大妈露出招牌似的甜甜笑容,大叔大妈们以慈祥和善良的笑容接纳了她,韩晓风自然而然地混在他们中间,跟着那导游。
    导游斜睨到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子蹭了进来,脸上浮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却不动声色,装着并末看见般,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亚龙湾的神话传说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如今三亚境内的牙龙湾一带,海边没有沙滩,紧靠海面的是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在紧邻海边的高山上,住着几十户黎族人家。得大海风光的滋润和山野美景的厚泽,这里的姑娘容貌如花似玉,眼睛晶亮清澈,皮肤白净如雪。身段如婀娜多姿的槟榔树,个个美似天仙。其中一位叫吉利的姑娘皮肤白得耀眼,眼睛亮的赛星星,向她表示爱情的小伙子不下几十个,可她偏偏只爱穷苦渔民阿祥。
    一日,十几个仙女下凡,到这里的海中洗澡,忽见吉利和她的女伴走来,她们惊叹人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在自叹不如的哀怨声中,她们一个个沉入了海底,不敢和吉利她们媲美。从此,仙女们再也不来这里沐浴。仙女们回到天宫,把她们在人间看见美女的事告诉她们的哥哥,并撺掇她们的哥哥下凡取吉利和她的女伴为妻。
    七位英俊潇洒的仙子听仙女们说凡间竟有赛似天仙的女子,怦然动了凡心,他们手牵手踩着云朵来到海边,等了一天一夜才见吉利和她的女伴背着腰篓朝海边走来。果然名不虚传,七位仙子的眼睛发直了。他们忘了文雅,忘了礼节,一人朝一位姑娘吹了口气,就有七位姑娘脚底像踩了风似的随他们朝深山峻岭跑去。其中一位是吉利。
    这当儿阿祥和他的伙伴们出海捕鱼回来。见吉利她们跟着七个男子往深山里跑,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跳下船就追,可就是追不上。他们喊叫,也没谁理他们。他们惊叹女人变心比闪电还快。早上他们出海时还好好的,傍晚回来她们就变了心。
    吉利和她的六个女伴随七位仙子来到深山,七位仙子不走了,彬彬有礼地向七位姑娘求爱,七位姑娘说,她们都有心上人了,不能接受他们的求爱。七位仙子这才想起婚姻是月下老人主管的,不能强求。他们无不遗憾地瞥了姑娘们一眼,然后朝她们吹了口气,见姑娘们安全地回到家门口,七位仙子便飘然回到了天宫。
    吉利她们回到家中,见她们的未婚夫都白了头,感到非常奇怪。她们向未婚夫细说了她们所遇到的事,并提出立即和未婚夫完婚。但是,她们的未婚夫没有一个愿意娶她们。原因是他们怀疑她们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七位姑娘的未婚夫冷淡了她们;
    七位姑娘的父母冷淡她们;
    七位姑娘的兄弟姐妹冷淡她们;
    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冷淡她们。
    七位姑娘跪在大海边,求大海作证,她们是清白的,大海不语……
    七位姑娘跪拜苍天,求苍天作证,她们是干净的,苍天无声……
    七位姑娘悲愤地走进海里,她们以死证实自己的清白。这时,山呼海啸,雷声翻滚,大雨倾盆,在呼呼的狂风和轰轰的雷声中,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不断地往后退,整个海边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的湾口,紧挨湾口出现了一条平缓延伸的、长达七公里的沙滩,其沙白如雪,软如棉,细如面。湾内的海水湛蓝如玉,能见度达十米之深。
    外面的变化,七位姑娘的亲人们在屋子里没有一点感觉,其实,他们的屋子也随着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往后退出,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不退了,他们的屋子也不退了。
    七位姑娘走进海里时,他们的未婚夫正在后山上砍柴。闪电在他们的眼前掠过,雷声在他们的头顶炸开。阿祥对天大喊:“这是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这当儿闪电送来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告诉他们:“吉利她们是贞洁的,她们受不了这种委屈,投海自杀了。”她们明亮的眼睛融在海水里,使海水变得更加清澈,她们洁白的身体被海水冲到岸边,高山峻岭自叹不如立即让路。由于天上神仙的点化,她们的身体变成了洁白的沙滩。
    风停了,雨止了。阿祥他们痴了般朝海边跑去,果然,一大片洁白如玉的沙滩出现在他们眼前。再看那海水,的却比以前清澈。他们倒在沙滩上痛哭不已。他们痛悔自己的过失,痛悔无端的猜疑既害了他们的未婚妻,也害了他们自己。
    在海湾的旁侧,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蓝天相连。阿祥他们真诚的忏悔感动了天帝,他命他们的手下打开天门。顿时,霞光万丈,海鸥盘旋,彩蝶飞舞,吉利等七位女子款款从天门走出,踏上山顶。阿祥他们喜出望外,奔跑着冲上山顶,七位女子悠悠地后退。她们告诉他们,她们并没有死,七位仙子将她们的凡眼和海水融为一体,把她们的肉体点化成了沙滩,而她们的灵魂都升入了天堂。她们七个都变成了仙女。她们还告诉他们,这海湾属南海龙王第五个儿子牙龙管辖,这海湾应叫牙龙湾。
    直到今天,牙龙湾仍美丽似仙境。凡是到过牙龙湾的人无不兴奋地说:“三亚归来不看海,三亚归来不看海!”因为牙龙湾那湛蓝如明珠的海水,那白如雪、软如棉、细如面的沙滩,那美似青纯少女的自然风光,给人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这个凄美的故事让韩晓风唏嘘不已,放在当今社会,这已不是问题了,何至于自杀,草菅自己的性命?
    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别傻傻地去怀疑自己,伤害自己,一辈子光阴很短,匆匆即逝,我们好不容易,才来这世上一趟,什么都没留下,赤条条的来,还要赤条条的走,岂不是对不起母亲小心翼翼的十月怀胎和家人含辛茹苦的养育?
    少点儿女情长,多点韬光养晦,少点抱怨,多点反省,终究得到了,远比失去得多。
    “我们接着去南海情山――鹿回头公园。靓女,你去吗?”导游冲韩晓风灿然一笑。
    不知他是在邀请还是在驱赶,韩晓风吐吐舌头:“我不跟着你们了,你们去吧!”
    “去吧,爱的美丽传说,凝固成隽永的风景,而且门票54元,不高,收你一个整数,怎么样?”导游游说着。
    哦,这才是重点呢,韩晓风暗暗发笑。其实正常,人家又没收你高价,和你素味平生,不可能自垫门票的啥。
    “不去了,和朋友们去过了,谢谢你的动人故事!”韩晓风出了老年组,转身欲离开。
    “要不,我请你去看,怎么样?”导游有些着急的挽留。
    “我走啦,谢谢,谢谢!”韩晓风赶紧撤离,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似的,走开老远,才敢回过头去望望。
    那导游一边走一边回头向韩晓风的方向张望。
    韩晓风心内窃喜,原来女人个个都是虚荣的,她当然不例外。
    夕阳西沉,亚龙湾安静了许多。
    活跃了一天的太阳,依旧像一个快乐的孩童。它歪着红扑扑的脸蛋,毫无倦态,潇潇洒洒地从身上抖落下赤朱丹彤,在大海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于是,天和海都被它的笑颜感染了,金红一色,热烈一片。
    时光悄悄地溜走,暑气跟着阵阵海风徐徐地远离。夕阳也渐渐收敛了光芒,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在海与天的边缘。兴许是悬得太久的缘故,只见它慢慢地下沉,刚一挨到海面,又平稳地停住了。它似乎借助了大海的支撑,再一次任性地在这张硕大无朋的床面上顽皮地蹦跳。
    大海失去了原色,像饱饮了玫瑰酒似的,醉醺醺地涨溢出光与彩。人们惊讶得不敢眨眼,生怕眨眼的一瞬间,那盏红灯笼会被一只巨手提走。我瞪大双眼正在欣赏着,突然那落日颤动了两下,最后像跳水员那样,以一个轻快、敏捷的弹跳,再以一个悄然无声、水波不惊的优美姿势入了水,向人们道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