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是官家偶尔宠幸后宫女子的地方,杨贵妃入宫多年从不曾踏入福宁殿,也不准被人提起这个名字,这是宫中不成文的规矩。
    “就她一个人,还有谁吗?进去了吗?”苏锦瑟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连忙问着。
    “只带了孟嬷嬷一人,进去了,因为福宁殿中莱嬷嬷和容太监都不在,所以畅通无阻。”张如九也是惊魂不定,惊讶万分。
    苏锦瑟眨眨眼,没想明白杨贵妃怎么好端端来来那里。
    “让人继续看着,顺便盯着政事堂那边。”苏锦瑟动作粗鲁地扇了几下扇子,嘴角微微抿起,谨慎地吩咐着。
    “让人把东宫看好,不准随意走动,让守卫打起精神。”
    “是。”张如九躬身退下。
    翠华站在她身后,手中的扇子捏了捏,脸色也有些紧张:“我听说杨贵妃从不踏足福宁殿,今日好端端怎么去了?”
    苏锦瑟摇了摇头。
    “对了小昭仪那边谁去看着的。”苏锦瑟生怕是自己之前特意去看小昭仪的事情激怒了杨贵妃,让她兵行险着。
    “是温嬷嬷手下的碧玉。”
    “嗯,让温嬷嬷和王嬷嬷进来一下,翠华,你去看看冷宫那边今日有没有人进出。”
    苏锦瑟的脸色实在太过严肃,翠华被吓得也不由紧绷着脸,不敢多耽误,连忙跑了出去。
    “娘娘,太医院的院首去了福宁殿。”没多久,张如九再一次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苏锦瑟脸色微变。
    东宫这边率先闻到不安的气氛,紧急部署起来。
    政事堂那边,范阁老终于喝完了手中的那盏冷茶,天色阴沉地好似马上就要下大雨,可空气还是干燥地令蝉都只能有气无力地叫唤着。
    隔壁屋子有舍人推开窗户,东拼西凑地吟诗一首,韵脚全无却也格外应景:“满座顽云黑压城,风雨欲来风满楼,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这场雨下了只怕秋天要来了。”
    欢笑声络绎不绝,安静的政事堂顿时热闹起来,不少年轻的舍人皆探出窗户搭着话。
    “阁老,成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黄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额头磕在地面上,低声说道。
    范知春脸上闪过一丝失神。
    小黄门沉默地跪着,一言不发。
    “下去吧,出了宫就不要回来了。”范知春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小黄门如来时一般退了出去。
    早过花甲之年的范知春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堆在眼尾嘴角,不笑时,让他多了一份威严,此刻他脊背微微佝偻着,原本硬朗的精神气早就被抽空,徒留年迈的沧桑。
    屋外依旧热闹非常,舍人是政事堂特有的职务,找的都是锐气进取的年轻人,为的就是打磨这些天之骄子,将来可以更好地为大梁服务。
    大梁,不仅仅是官家一个人的天下。
    “官家请范阁老和冉阁老一同去福宁殿议事。”政事堂前,一个黄门尖锐的喊声打破了政事堂热闹盈盈地斗诗大会,在热闹中扑上一盆冷水,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逐渐消失在嘴角。
    来人正是杨贵妃身边得宠的黄门——多宝。
    范知春搭着杯壁的手微微一颤,但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起身,抬手认真地理了理自己的官帽和衣服,直到铜镜中的自己是一丝不苟的模样这才平静地出了屋子。
    “喏。”
    第154章 太子回宫
    福宁殿都是人却偏偏鸦雀无声, 跪在床边的太医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政事堂两位阁老和枢密院院士,大梁的三座大山沉默地站在一侧,杨贵妃和崇王殿下站在他们对面, 贴身伺候官家的莱嬷嬷和容太监跪在大门口。
    “官家为何昏迷不醒?”杨贵妃坐在床边, 抖着嗓子出声问道。
    太医背后一声冷汗, 额间布满细密的小汗,几乎要晕了过去:“官家脉象微弱, 脉搏凝涩却无明显中毒之兆,至于为何昏迷不醒微臣……微臣也不知道。”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才吐出来的, 瑟瑟发抖, 几欲昏厥。
    杨贵妃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紧紧握着庆延帝的手。
    那双手不再是温暖富有弹性,不再会第一时间紧紧握住她的手, 现在躺在床上的人面色发白, 手指冰冷, 只有细微起伏的胸膛在告诉世人他还活着。
    屋内更加安静, 人人站如针毡,谁也不敢先行出声。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官家的,给我拖出去打死。”杨贵妃红着眼, 睚眦目裂,恶狠狠地瞪着门口跪着的容太监和莱嬷嬷。
    莱嬷嬷跪地低声说道:“管家遭此大罪,奴婢愿以死谢罪, 但此事若不查清,奴婢死不瞑目。”
    容太监也紧跟着喊冤叩首。
    不只是谁发出压抑的哭声,殿中很快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如缕不绝。
    “哭什么。官家昨日还精神十足, 好端端如何会出事,今日可曾吃了什么东西。”一直沉默不语的冉阁老厉声责问道。
    殿内的哭声倏然一断,鸦雀无声。
    “早上吃了御膳房准备的早点,单子都在起居吏人手中,中午只吃了一碗面和一碗药就说累了,要躺下歇息。”莱嬷嬷眼眶微红但格外镇定。
    “把今日接触过官家吃食的人都带过来。”冉温一旦先出了声,打破僵持的局面,便注定要肩负起这件事情的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