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却还极为镇定,甚至没有发紧的迹象,只是轻声哄她道:“解药给我。”
    江苒不太乐意,可迎见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又觉得自己今儿胡闹够了,便老老实实地去摸床榻角落里的解药喂给他。
    她如今还不消停,还一面将解药抵着他嘴唇,一面柔声说:“大郎,吃药了。”
    裴云起:“……”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他凉凉地瞥她一眼,意有所指:“你今儿倒是很放肆。”
    江四娘在他跟前也没规矩过几天,可今天的事情,放到旁人身上,足够死千遍万遍了。
    江苒忙亲亲他,讨好道:“我错了。”
    裴云起:“虽然错了,其实不觉得愧疚,只觉得惋惜。”
    江苒被拆穿,便继续委委屈屈地缩到他胸口。
    她小声道:“再有下次,我一定提前做好功课。”
    裴云起:“……”竟然还想着下次。
    为了把小妻子的这个念头彻底打消,他抬起手,略略用力,两个人的位置便天旋地转,掉了个个儿。
    她只来得及“唔唔”一声儿,便被他堵住了嘴唇。
    他温柔地亲亲她,又亲昵地揉一揉她,她昏昏沉沉,任他施为。
    窗外的茉莉好像突然绽出了第一枝新蕊,在空气中幽幽吐香。
    她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她还不是京城江家的四娘子,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
    那会儿她郁郁之时,是他在她身侧,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四娘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如今想来,真是一语成谶。
    她的家人们是她的幸福所在,而他亦然。
    ……
    要回门的当日,江苒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江苒平日虽然也睡懒觉,但是总觉得在宫里不能如此放肆,奈何昨儿折腾了大半宿,后头被哄着洗了澡,洗着洗着又胡闹一回,便是想早起,也不可能了。
    江苒坐起身,不小心牵动到了腰部,顿时苦了脸。
    她按着腰坐在床上不动弹,身边本该是太子殿下睡着的位置早就没了人,她一摸,连被褥都是冷的。
    她不由郁闷地叹了口气。
    她扬声道:“三七!”
    三七闻声正要过来,便见裴云起远远走来,对她摆了摆手,三七会意,一躬身便退下了。
    三七心下感慨:她先头还是太子暗卫的时候,几年见过殿下面上松快的神情,加起来也没有近三天多,太子殿下在自家娘子的影响下,真真变化了不少。
    江苒揉着腰,发现裴云起正从外头走来,一大清早,他早就换好了衣裳,虽不是大婚当日那样艳丽的红色,却依旧是贵气沉静的暗紫色。
    同苍白恹恹的江苒比较起来,这人的精气神简直好到不行。
    江苒瞬时就感到了极度不平衡,她率先发难道:“你去做什么了!”
    裴云起已经习惯小妻子动不动要找茬了,坐到她床边去,耐心地解释道:“这几天积压了一些折子,我早早起身去批折子了。”
    杜若正好捧着江苒今儿回门要穿的衣裳进屋,闻言,笑道:“殿下见娘子睡着,不忍心吵醒您,又同我们道您一醒了就要去同他说呢。”
    江苒纳闷地道:“你是谁的丫鬟?还替他说话!”
    杜若并不怕她,只是嘻嘻笑道:“奴婢是东宫的丫鬟,自然是希望您同太子殿下恩恩爱爱的,太子殿下如此挂怀您,奴婢瞧了也欢喜。”
    江苒啐道:“那你也不看看是谁害我起得这么晚!”
    这话一出,屋内的下人们纷纷捂着嘴偷笑。
    江苒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上微微发红。裴云起只怕她再恼了,赶紧在她开口前将众人都赶出去。
    江苒生着闷气,别开头不理他。
    裴云起温声道:“你前儿才同我哭,说想你阿爹阿娘阿兄们,若是再赖床不起,便要耽误了回相府的时辰了。”
    江苒想想果然有道理,可却不肯轻易叫他糊弄过去,只是板着脸,“我是那种哄一哄就能好的性子吗?”
    太子殿下果然十分乖乖地请罪,“好啦,是我不好,苒苒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好不好?”
    江苒控诉:“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就一回的!”
    裴云起面上微微发窘,安慰地亲亲她,哄道:“是我错了。”
    她这才气顺了些,凶巴巴地再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他含笑道:“不敢了。”
    这一番对话近来每天都要发生一遍,门口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只当听不见。
    毕竟这种话也真的是有人敢说就有人敢听,两位主子的乐趣,他们还是不要参与的比较好。
    裴云起略哄了哄自己一大早就发脾气的小妻子,便又亲手取了她的衣裳来,为她穿上。
    太子妃服饰制式复杂,好在回门的时候倒能穿些家常衣裳,杜若便别出心裁地给她挑了一身浅紫色儒裙,裙摆飘飘摇摇,在裴云起身边一站,只要不是个眼瞎的,见了都得赞一句好一双璧人。
    这两人往江夫人跟前一站,江夫人数日都吊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她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即便有着慈母关怀加成,也不好说出江苒“瘦了”“憔悴了”这等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