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大丈夫能屈能伸。
    秦王于是十分兢兢业业,亲自带着几名宫人把香粉送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听了是长子送来的,不由得欣喜非常,将盒子打开瞧了瞧,见是许多漂亮精致的香粉,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皇后不由笑了,不无感慨地道:“近来总觉得阿缪似乎有些变化,性子活泼了许多,以往他与我虽有心亲近,却总是迟疑着,有些隔阂。”
    一朝皇后,又哪里会把这种小物件放在眼里,无非是感动于儿子的贴心罢了。
    旋即,皇后又有些狐疑,“他怎么会想到要送这种东西?你方才去找阿缪的时候,他去了哪儿?”
    秦王茫然地道:“啊?仿佛才从宫外回来。”
    皇后心里有了成算,忙继续追问,“可是同哪家小娘子出去了?这香粉是女孩儿喜欢的东西,他平日是断然想不到的。”
    “那还能有谁,肯定是江家的小四呀,”秦王殿下言之凿凿地道,“您见过阿兄同谁家的小娘子走得那么近么?他就这么一个好妹妹,哼,连我这个亲生的都比下去了!”
    皇后道:“你成日不是寻衅便是滋事,苒苒可比你乖巧可爱得多……真是苒苒?”
    秦王郁闷地道:“那不然呢,还能是他家那位表姑娘么?”
    他约莫明白一些父母的急切心情,先前裴云起对谁都不假辞色,既然如此,那蒋蓠出身伯府,又在江夫人膝下长大,容貌过得去,身份也好拿捏,是个合适人选。
    奈何长辈们硬凑凑了几回,发觉裴云起着实不太喜欢她,皇后又心疼儿子,便将此事按下不提了。
    “蒋蓠……”皇后想着,轻轻笑了笑,只道,“我听说,蒋家近来同不少勋贵们都走得近,他家三房是蠢货,永宁伯倒颇为巴结,前些时日有人参了他,竟有许多人为他回护。不会是蒋蓠,阿缪瞧着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心里门儿清,不会喜欢旁人来算计自己的婚事。”
    秦王懵懵懂懂的,好半晌,才回转过来,叹息道:“我原来以为哥哥开窍了,既然还是同江四娘一道,那看来离开窍还早。”
    皇后优雅端庄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说同江四娘一起,就不是开窍?我瞧着离开窍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现身说法:本文感情线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兄妹情过度阶段
    发展的方向是前进的、上升的,道路是曲折的、迂回的!
    第59章
    蒋蓠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便遣退了众人,在房中一人闷着。
    她坐下了,眼前全是生母在江夫人跟前小意殷勤的模样, 她只觉得荒谬又讽刺,不由烦闷地拿起一边的茶水, 灌了两口。
    这时,有人在外敲门,蒋蓠随手将茶杯摔到地上, 扬声道:“别来烦我!都滚出去!”
    可旋即, 便有人冷笑道:“在相府这么久了,没学点儿上台面的仪容举止, 反倒惯出你一身臭脾气!怎么, 好日子不想过了, 只想回去同那些小妾庶女们争宠么?!”
    蒋蓠微微愕然。
    蒋三夫人推开了门, 避开一地碎瓷片, 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她皱着眉往地上看了一眼, 见了摔碎的茶盏, 面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只是沉声道:“你做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不问还好, 一问, 蒋蓠顿时委屈得直想哭,她咬着嘴唇道:“如今既然江苒回来了, 我就不该住在这里, 我……我每每见了她那样, 我都害怕, 您不知道,她瞧着文文弱弱的, 可极难相与,几回堂而皇之地下我脸面!我先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蒋三夫人淡淡道:“你明知她不好相与,做什么还不避着她,叫她上赶着给你没脸?”
    蒋蓠怔了怔,没想到便是生母也不给自己说话,她不由更觉难受,为自己辩驳道:“她的来历到底正不正都还不知道呢!我在这府中这么多年了,凭什么她一来就能骑在我头上?!”
    蒋三夫人瞧着女儿倔强的神情,叹了口气,只是道:“我就知道会是如此,所以千方百计……阿蓠,如今你已在身份上叫她压了一头了,你父亲后院里的那些妾室们,成日到我跟前来指桑骂槐,你知不知道?”
    蒋蓠顿时柳眉横竖,“那群小蹄子也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蒋三夫人说,“你尚且不在,若是你在,她们定能把话说得更难听呢!你父亲是个糊涂的,由着那群小蹄子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是头一回知晓!”
    蒋蓠自然是知道的。
    从她年幼被送到相府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那弟弟虽然是三房唯一的嫡子,可是性子怯弱不堪大用,如今老大不小了也只知道斗鸡走狗,根本不能成为她与母亲的依靠。
    她的尊荣,她的体面,她的后半生,都得靠自己去挣。
    蒋蓠不由地感到一丝茫然,嗫嚅着道:“……可是江夫人,待我一贯不冷不热的,如今江苒在,这府中就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阿娘,我待不下去了。”
    蒋三夫人忍着不耐,起身在她的房内走了一圈,嘲弄地道:“你可知,你这样的房子,里头的摆设,在咱们家,便是大房的嫡女都没有得住?”
    她又看向那一地碎瓷片,又冷笑了一声,“你当咱们家最尊贵的老夫人,有没有这样的底气,镶着金边的汝窑天青茶盏,说摔就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