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拍了拍徐循的手,冲着她笑了一笑,安慰道:“无妨的,这事儿既然牵扯进了我家,若有什么不妥当的,我替你扛着,我料想你家那几个莺莺燕燕不敢到我头上动土。”
    她自个儿也吃过庶女的苦头,只是那会儿她的性子同徐菁差不多,却没有这样一个处处回护的嫡姐。如今见了这两姐妹,自然想着能帮就帮。
    徐循抓住了她的手,不知怎的,竟有些安心。
    一行人到了香粉铺子,徐菁吵吵嚷嚷地说要看看他家出的十二美人香粉套盒,徐循怕妹妹冲撞到人,忙也同她一道去了。
    江苒落后一步,瞧着样子并不是特别热切,文七郎便笑道:“你不进去瞧瞧么?”
    “我不急,”江苒同他站在门口,略让了让,好叫旁人先进去,只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开口同他寒暄道,“九娘最近还好么?”
    文扶光听她这样问,便怔了怔,好半晌,才有些难过地垂下眼,怅然道:“她不愿同我们说。”
    江苒倒不奇怪,先前在文家书房那会儿她就看出来了,文九娘瞧着对她那情郎乃是痴心一片,见她父亲那样维护,面上虽有动容,到底还是要以护着那情郎为先。
    “……几个月前,我还陪着她来了这家铺子,”文扶光瞧着门口往来人群,尽量平静地道,“她今年及笄,我攒了许久的银子,为她买了那套十二美人套盒,她那会儿瞧着多高兴呀。”
    十二美人套盒乃是这家铺子新出的花样,据说是请了画手绘出模板,又由巧手的工匠一一定制,十二美人,各有春秋,风姿楚楚,印在那香粉盒上,别有一番丰韵。只是这套盒售完即止,定价又颇高,对于平日应酬开支颇大的郎君娘子们来说,都是好大一笔银子。
    江苒自己也是做妹妹的,听到这里,便心说那文九娘所受的爱护,并不比相府众人给她的少。
    这样单纯天真又好骗的性子,一眼就看出来,是家里人宠出来的,如今她出了事儿,家人只怕比她本人还要难受伤心千倍万倍。
    江苒心下也有些恻然,便道:“那她那婚事,是她应下的么?”
    “九娘叫我们养得,说句好听的是娇纵,说得直白些,便是心比天高,”文扶光淡淡说,“她自然是不愿的,可叫她嫁给一个商人,好歹我父亲还能拿捏住不叫她受委屈,不然到时候事情瞒不住了,便是京中长舌妇们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这事儿已无商榷的余地,可那害了九娘的人,若要叫我们找出,必要狠狠惩治的。”
    江苒点了点头,如今才明白过来,文九娘瞧着对那人似乎还不死心,文家父子虽然溺爱她,但是在嫁人之事上,倒是表现得十分坚定,没有再任由她胡闹,也算是脑子清醒的。
    她不由道:“真的一丝证据也无?她要同人见面,总该留下蛛丝马迹来,难不成就叫那人逍遥法外了?”
    “她平日并无异样,”文扶光皱着眉,“身边的丫鬟也忠心耿耿,便是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江苒一时拿捏不准该怎么同他说赵修明的事情,略略踟蹰了一下,才道:“外头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罢。”
    香粉铺子对面的酒楼二楼,裴云起面无表情地对着窗外看了好半晌。
    江洌原先正在同他说那文七郎中的毒,“翻了翻太医院的卷宗,好似上一回出现还是先帝那会儿,后宫的妃子用来彼此陷害的,若是有空,去问一问皇后娘娘许是会妥当些……殿下?”
    裴云起收回视线,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江洌反倒觉得奇怪起来,他走到窗边,略往下看了一眼,便见到自家妹妹同一名年轻的郎君在对面的香粉铺子前说话。
    江洌皱了皱眉,破天荒地把手指揉上眉心,看起来有些头疼,“苒苒怎么在这儿?怎么下学了不回家去,还在外头闲逛?边上那个,是文家那个七郎,叫文扶光的,是不是?”
    紫影凑在边上看了一眼,及时地煽风点火,“呀,二公子,你可别说,京城里头谁不传你家四娘子生得美貌呀,大家都在观望着呢。这文七郎君年纪恰恰相当,凑一道儿玩一玩也没什么的吧。”
    他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大家都在观望着的原因,便是相府同帝后曾经口头定下过的婚约。那婚约眼见着要便宜了蒋蓠的时候,半路杀回来一个真千金,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无数女郎的梦中情人太子殿下,这下总该把婚约定了。
    结果江苒回京这些时日,不论是相府还是帝后,都没再提这桩婚事。
    这可不就叫许多人开始起了心思了嘛。毕竟江相唯一的女儿,这身份在京中乃是顶顶的头一份,若能娶得这个媳妇儿,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天大的助力。
    这还只是一个文七郎呢,比起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家,根本算不了什么。
    江洌心中也有成算,江相夫妇对于太子妃之位并不太看好,若是有旁的好人家,也未必不能相看,因此倒是不置可否,“是没什么,但……”
    边上的裴云起忽然将茶盏一放,不轻不重,“咚”的一声,江洌同紫影同时回头看他。
    太子殿下拿着水杯,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然而他原本面色便冷,如今不高兴起来,倒也不甚明显。江洌不比江锦那样对这位殿下观察入微,颇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