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陆逊和张桓皆是一愣。
    张桓看向陆逊,神情复杂。
    王爷一句话惊得他一身冷汗,这阵子陆逊倾全力替王爷疗伤,他都快要忘记陆逊的身份了。
    他是平江陆府少主,与王爷势不两立。现今王爷失了记忆二人还容易相处,若日后王爷记忆恢复了,他们便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
    遇见了,便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陆公子义薄云天,不愿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而尽全力为王爷疗伤,这说得过去,可是手把手教王爷武功又是为何?
    莫非......莫非他喜欢上了王爷......
    张桓愕然,被心底这个想法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一股诡异的沉默在三人之间漫延开,陆逊抬眸,目光从景玥张桓二人脸上缓缓滑过,尔后他嗤笑一声,淡声道:“监锦司的人要杀了我和景玥,而我要南下平江,还要活命。教景玥武功,这一路我们相互之间便有个照应。”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尔后轻轻一笑道:“当然,还有一层原因。我向来不喜亏欠任何人,那夜景玥伸手拉了我一把,教我从童蛇掌下死里逃生。救命之恩大于天,我护持景玥练功九日,再将上乘武功传授,以报当时伸臂相护之恩。”
    张桓听罢暗暗松了口气,江湖上传言陆少主坦荡磊落,乃一等一的侠士,如今看来确是如此,有恩便报、有怨便杀,行事干净利落,反倒是自己,心思龌龊以己度人,思及此,他看向陆逊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敬仰。
    陆逊说完后便围在篝火旁吃面饼,张桓在一旁瞧得有些不忍,他将烤好的肉递。过去,“公子,吃些肉罢,那面饼啃着乏味。”
    陆逊摇头,抬手挡开。
    张桓抿唇,只能耷拉着肩膀,甚是沮丧地收回手,但目光却不住地往陆逊身上飘,见他将面饼吃完,薄唇似乎有些干裂,赶忙将酒壶递过去,“公子喝点酒润润嗓子罢。”
    “嗯,多谢。”陆逊接过,朝张桓略一点头。
    张桓见状喜上眉梢,又殷切地去给陆逊倒酒。
    坐在一旁的景玥不悦,抬臂猛地将陆逊揽进怀里。陆逊正在喝酒,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人揽腰一拉,酒水登时溅洒出来,陆逊则被呛得不住咳嗽。
    景玥轻拍陆逊的后背,脸色却甚是阴沉地看着张桓,呵斥道:“你离他那么近干甚?从适才便一直盯着阿文瞧,你是不是对他图谋不轨!”
    “咳咳......”陆逊刚止了咳,一听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王爷一怒,流血百步。张桓瞬间惨白了脸色,他慌忙跪倒,谢罪道:“属下该死,不该对陆公子心存不轨。”
    陆逊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他喘了几口气,抬手拍了景玥一巴掌,“图谋不轨的是你罢!你老和张桓过不去干甚?他出生入死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没心么?”
    景玥被陆逊这么一呵斥,适才色厉内荏的模样便蔫了,他瘪了瘪嘴,将脑袋靠在陆逊肩窝,蹭了蹭闷声道:“你莫恼,我不训他了。”
    陆逊甚是无语,和景玥相处这些日子,他被对方的撒娇卖萌弄得没一点脾气,当下叹口气,抬手在景玥脑袋上揉了揉,“你乖乖的,将我教你的功夫练好,咱们便快些南下......再寻个医师治好你的失忆症。”
    第20章
    陆逊三人又在谷中磨蹭了十日之余,待景玥将凌波微步等上乘武功练得差不多,他们才徒步出了山谷。
    南下平江路途甚远,他们必须备马屯粮,张桓与陆逊思忖再三,决定冒险进城。
    瑾月武功尽失,景玥又学了上乘武功,他们三人其实已无甚么担忧,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逊还是教张桓买了顶大风帽,将景玥裹得严严实实。
    用陆逊的话来说,王爷这张脸就跟那武林秘籍似的,江湖上但凡有点武功的,都想杀之为快,还是遮一遮好。
    三人进城已是傍晚时分。
    嘉兴因醉仙楼而闻名天下,有大诗人青莲仙士作诗言:“万顷碧波笼月湖,谪仙醉卧醉仙楼,天子呼来无人应,却道此处是天宫。”一首七言绝句道尽嘉兴两大美景,烟月湖和醉仙楼。
    景玥瞧着醉仙楼灯火璀璨,甚是好看,便嚷嚷着要去玩,陆逊气极,用清风剑狠狠地抽了他几下,尔后拽着景玥将他拖进了一家小客栈。
    陆逊怕景玥出去乱跑,便要了两间房,景玥和自己一间,张桓一间。张桓将行李搁下,马不停蹄地出去买马备粮,陆逊则拉着景玥回屋歇息。
    闩上门,陆逊将随身包裹撂下,瞪了景玥一眼道:“监锦司的人正满城寻咱们,你不想死就乖点别闹,过来。”
    景玥被清风剑抽得胳膊疼,他耷拉着眉眼,抱着胳膊缩在门口不说话,也不挪步子。
    陆逊眉峰微挑,被景玥气乐了。
    这是跟自己怄气呢?
    “景承珏你过不过来?”陆逊耐着性子又唤了他一声。
    “不过去。”景玥跺了跺脚,板着脸。
    陆逊见状扯了扯唇角,他没再跟景玥废话,褪了外衫,简单洗漱,吹熄了蜡烛便上床躺下。
    屋子陷入一片寂静,过了一阵子,听得门口窸窸窣窣地响,陆逊身子一动,他强忍着没回头,翻身往床里靠墙的一侧挪了挪。
    景玥站在门口作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悸动,乖乖走过去,脱了鞋帽在床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