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嶙喉结动了动:“滚。”
    天征不觉,他试探性地又向前了一些,见解嶙没有反应,他又道:“解嶙,我无意害你,你相信吗?”
    解嶙眼前阵阵发黑,下意识地就将万象横在他们两个之间:“不相信。”
    天征嘴拙,上辈子的那些事,他根本不知该如何给解嶙解释清楚,他曾尝试过告知解嶙,只是事关天机,解嶙与他又逃开天道的眼睛重生回九千年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天道都盯得紧。
    但凡他想吐露一些解嶙身死的真正原因或者是他们两人重生的原因,天道就会封住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道,就是制约他们这些重生者的东西。
    天征笨拙地重复:“我无意害你……”
    解嶙忍着刺痛的头颅,缓慢而绝情地说:“还真对不住,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天征有点头疼,他抿紧嘴唇,挥手便在地面熟练地画下一个阵。
    解嶙看见了,立刻用万象抹花了它。
    天征愕然,动作停滞,不解地抬头看他。
    解嶙垂着眼皮,动也不动:“心魔血誓这种东西,如果你我貌合神离,没用。”
    “……”天征觉得有些难办,“解嶙,你决定与我不共戴天我不逼你,那我们先暂时结盟可以吗,如果要从这里出去,我们两个必须要合作。”
    天征一语戳中解嶙死穴,他太了解解嶙了。
    解嶙缓缓抬头看他:“你知道罪佛乡?”
    天征垂眸:“有所耳闻,而且我还知道,你我被同时关了进来,则要全都出去才算破局。”
    解嶙看着天征胸有成竹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牙疼似的咧嘴。
    天征确实没说错。阿弥天有很多惩罚弟子的方式,罪佛乡就是其中的一种。两千年前,辞云身死之时,心存怨念,怨气凝结成罪佛乡,成了惩罚有罪弟子的一种手段。被关进罪佛乡的弟子一般都是罪孽深重的,他们在里面会遇到什么都是未知的,能不能出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而司律这般用来困住人的,定是经过加工改造过的,比原汁原味的罪佛乡还要厉害。
    看来司律临死前,还摆了他们一道。
    解嶙握剑看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天征:“我很清楚。”
    他想他们两个合作,他想解嶙不再对他戒备。
    周遭已经扭曲了的景色不再变化,解嶙瞳孔一缩,扫视四周一眼,发现他们已经不在流川谷之内了,而是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青山如黛,绿水环绕,白云生在山巅之上,天蓝得不真实。远处炊烟袅袅,山的深处有人家,小路蜿蜒,道路两旁种着不高也不粗的小槐树。
    解嶙眯着眼看那座不高的山,喉结微动,下意识地就问天征:“这是哪?”
    天征头脑清醒:“罪佛乡里。”
    解嶙觉得自己的大脑迷茫了一瞬,眨了几下眼睛,恍惚记起自己是很喜欢这种地方的。
    这辈子他甚至想独善其身,到时候就找这样的一隅,简单而悠闲地生活。
    他向远处望了望,艰难地站起身,朝前面扬起下巴:“走。”
    天征看着他,没多说话,跟在解嶙身后走了。
    但解嶙身体本就是亏空的,又超负荷赶路,与司律斗了一场,还不要命地接了那么多抑制符,而且顶着抑制符用灵力,他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种折腾,没走几步,毫无预兆地,就倒下了。
    天征心中一紧,迅速接住解嶙的身体。
    解嶙已经昏过去了,他眉头紧皱着,眼睫一直不安地抖动着,似乎在做噩梦。
    天征静静地端详着解嶙的脸,嘴唇紧抿着,忽然想起解嶙这段时间对他的冷漠与猜忌,甚至还将他晾在一边,“宠幸”起了那个杀气四溢的万象。
    天征看着解嶙冷白的脸颊,抿紧嘴唇,目光又游到他的脖颈上,良久,低下头,惩罚性地在他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神剑咬人,以示惩罚。
    解嶙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已经被换成了农家的粗布麻衣,料子不太好,但干净,还有些淡淡的香味。
    解嶙头脑昏沉,下意识地喊天征,天征正站在一旁,听见他在喊自己,微微诧异。
    天征走过去,与解嶙保持着距离,俯身看他:“怎么?”
    解嶙揉着发沉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忘了许多东西,他拧着眉,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天征目光陡然犀利,他仔细打量着解嶙,忽然冷静不下来了,他嗓音有些发颤:“你不记得了?”
    解嶙抬头,觉得天征激动成这样有些新鲜,嘴角微勾:“我不记得什么?我们昨天不刚刚把玄卫送去流川谷吗……难道这里不是帝王台了?”
    天征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捶了一下。
    解嶙的记忆停留在了他们两人在帝王台的时候,那时候万象还没出现,解嶙还不知道天征也是重生的,更是没有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天征手背到身后,板着脸,一脚把立在床边的万象踢远了。
    解嶙听见突然响起的叮呤咣啷的声音,好奇问道:“什么声音?”
    天征嘴角有了个笑的形状:“外面大娘在烧火,不小心弄掉了什么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