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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劝说

  正如杨广和萧夜心得知的情况,因为云昭训和汉王妃的冲突,大兴皇宫内的局面陷入了更耐人寻味的地步。
  太子府内,因来自杨坚和独孤的施压,杨勇对向来备受宠爱的云昭训进行了惩处,以至于整个太子府中的下人都开始了心惊胆战的日子——从来跋扈的云昭训这段时间心情极差,若是惹了她,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元氏虽有太子妃的身份,却因为和杨勇之间已经彻底寡淡的夫妻情分而不再过问府中之事,哪怕是云昭训受了杨勇的责骂,她也是一日后才从下人那里听说的。
  元氏居住的地方虽在太子府,却仿佛与外隔绝,素日除了必要事宜,在云昭训的授意下,不会有人轻易前往。而如今那一处地方,却成了太子府中人人羡慕的“仙境”。
  元氏听说了整件事的大概,她却对此漠不关心,照旧深居简出,这一日正是从娘家回来,恰好撞见了云昭训。
  当初元氏自请废去太子妃的名分,甚至在独孤面前求死,闹了一出大戏,云昭训本是暗自欢喜,以为太子妃之位将落入自己手中,岂料最后落了空,她依旧没能成为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她因此对元氏更为不满,也更加记恨。
  这些年借由元氏不争世事,太子府内务的实权都到了云昭训的手中,再加上杨勇对她一贯的纵容,所以在元氏面前,云昭训依旧不改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仿佛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
  “太子妃又回家去了?”云昭训阴阳怪气道。
  元氏只冷淡地瞥了云昭训一眼,并不予理会,绕过云昭训身侧便要离去。
  “太子妃心里只记挂着娘家,想是根本不在乎太子府,也不关心太子滇西,既是如此何必回来呢。”云昭训已是沉下了脸,看着元氏的目光越发怨毒起来。
  元氏忍着最后一口气未在云昭训面前发作,提步又要离去。
  “太子妃既不愿支声,不如将内府金印交出来,免得有些事需要金印,又要打扰太子妃的清闲日子。”云昭训咄咄逼人道。
  “你想要就去跟皇后和陛下说,他们若答应,我给你就是了。”元氏转身道。
  云昭训未料元氏会做此反应,一时愣在了原处。
  元氏走近云昭训,神色冷峻道:“你有本事就把我太子妃的头衔也拿去,我不稀罕,也没人拦着你。”
  云昭训对太子妃之位的垂涎人尽皆知,而元氏却故意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显然深深刺激了这个对身份地位求之若渴之人。而云昭训素日欺负惯了元氏,只当她是个闷葫芦,没想到元氏这次会反抗。
  彼此之间存在的身份差距一直都是云昭训心中的一道坎,面对此刻元氏以此作为对自己的挑衅,云昭训怒道:“太子妃这是在用身份压我?”
  “你说呢?”看着云昭训顿时气红的脸,元氏冷冷道,“你可以去太子面前告状,让他罚我,我自然也会去皇后面前哭诉,到时候咱们再大闹一场,你觉得如何?”
  元氏的眉眼越发冷肃,语调也阴沉起来,道:“太子府的内务实权都在你手里,你没必要在这儿找我撒气。我不吭声不代表我任由你欺凌,别忘了,我才是太子正妃。你?好好服侍太子殿下,别再闹事了。”
  云昭训寻衅不成反被元氏教训,如今在这她自以为能够一手遮天的太子府都无法随心所以,向来心高气傲的她便忍不住要动手,恰是兰陵到来,才免去了这一次的冲突。
  “公主怎么有空过来?”云昭训立即收敛起那一身怒气,瞬间笑脸相迎。
  兰陵向元氏见了礼,道:“太子妃要出去?”
  元氏淡淡瞟了云昭训一眼,与兰陵道:“已是回来了,公主有事和云昭训谈,我就先走了。”
  元氏如今性情大改,已不是当初日日在独孤面前哭诉的柔弱模样。兰陵想起当初那生死一线的场面,心中对元氏很是同情,也知她过得不易。因此比起面对云昭训时的孤高,在元氏面前,兰陵谦逊了不少,也多了几丝尊敬,这便目送元氏离去。
  云昭训生气却只得忍着,嘴角抽动了几下,见兰陵转身,她即刻重拾笑容,道:“公主有话让人传讯便是,不用亲自过来。”
  “我听说你跟汉王妃的事了。”见云昭训满脸委屈的模样,兰陵劝慰道,“我想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你。”
  从杨坚到杨勇,无不在指责她的冲动不识大体,兰陵是第一个当面为她抱不平的人,云昭训因此心头一动,再不掩饰内心的委屈,道:“若不是汉王妃总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还处处借抬汉王的机会讽刺太子,我也不会动手。公主,我真的为太子不平。”
  兰陵已是明白为何当初独孤愿意日日听着元氏的抱怨而不拒绝——这日子过得太安静便想要多听一些声音,即便是自己不愿意听的,总比周遭都太过冷清得强。如今兰陵对云昭训,便是这种心情。
  微微皱了皱眉,兰陵继续道:“我知道你向着太子哥哥,他想必也是知道的。”
  “纵使太子再护我,我终究只是个不受人待见的昭训,多说一句都要受到非议教训。”云昭训眼里的不满化作利芒,刺向元氏离去的方向。
  “太子哥哥毕竟拗不过父皇和母后,你心里明白她宠你就好。”兰陵面露愁色道,“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我汉王哥哥带着家眷来大兴,多少都会让太子哥哥心里不痛快。平日你和太子哥哥最亲近,有些事你不妨劝一劝,也让太子哥哥舒坦些。”
  云昭训叹道:“我自然是劝过的,可有些事,我们这些女眷说不上话。”
  “政务要事自然不是女眷能干涉的,但能够疏松心情的乐事,提一提,或许就能办成了。”兰陵道。
  云昭训疑惑道:“公主有办法?”
  “说不上办法,但可以试一试。”兰陵道,“我过去曾去江南,虽当时身在战火之中,却也领略了不同于大兴的江南风景,因此一直魂牵梦萦,想要再回去看看。这些年我晋王哥哥总管江南,听说那里百业俱兴,变化颇大。而且父皇一直心系江南发展,却总无暇分身亲自去看一看,所以才在当初让驸马前去巡查。”
  兰陵牵着云昭训缓缓走着,继续道:“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是容易生厌。更何况现今的局面,一伙人都挨在一处少不得发生误会。我先前听母后说,她有些想念我晋王哥哥了,却不便就此将人召回来。你看,我父皇对江南有意,我母后想来也是愿意过去的。你何不劝太子哥哥,让他顺水推舟,请父皇亲自南巡,只当是让大家都有个地方散散心。”
  “这倒是个办法,可……晋王在江南,太子殿下未必愿意去。”云昭训为难道。
  “太子哥哥近来最头疼的是什么?”
  “公主冰雪聪明,怎的还问我?”
  “父皇若去江南,多半是会带着我汉王哥哥的,太子哥哥若不愿意,便留在大兴坐镇,岂不省得他心烦?若是太子哥哥也要去,正好和我晋王哥哥聚一聚,是不是?”
  云昭训虽觉得终又不妥之处,但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她拿不准如今杨勇对杨广的态度,并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杨勇的逆鳞。
  见云昭训依旧犹豫,兰陵又道:“我晋王哥哥去江南之前一直留在大兴,可以说我五位皇兄之间,当数太子哥哥和晋王哥哥之间的感情最深。况且这些年,我晋王哥哥留守江南,想来是看淡了许多事,加上他向来谦逊宽和的性子,到时候为太子哥哥和汉王哥哥调节一番,大事化小。亲兄弟之间,哪来的深仇大恨。说不定将来,太子哥哥还要谢你。”
  “谢我?”
  兰陵没有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岔开话题道:“太子府在你手里一切井然有序,你手中虽无内府金印,但都知道你才是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太子妃是当初父皇和母后选的,你若对太子妃不敬,便是对父皇母后不敬,以后真闹出去,太子哥哥都未必能帮你说上话。”
  “可是公主方才也看见了,太子妃拿着身份欺压于我,我也难做。”云昭训已有声泪俱下的架势,在兰陵面前尽显委屈之态。
  兰陵内心清明似镜,自然不会听信云昭训的话,只是表面上仍态度温和,道:“你不理会她,由着她进出,该安排的都安排给她,她挑不出错处,自然说不出你的不是。你尽心打理太子府,反倒成全了你的名声,也给太子哥哥挣了脸,不是么?”
  “可是……”
  “便是你我常在一处,相处了这么久,情分不比与旁人,我才这样告诉你。牢牢抓住太子哥哥才是,纵是有父皇和母后为靠山,你想想你和太子妃的处境,究竟谁更舒坦,更风光,还要我多说么?”兰陵道。
  “公主说得是。”云昭训道。
  见云昭训被说动,兰陵点头道:“驸马和太子哥哥亲近,所以我与你也亲近,只当是互相帮衬,不会害你。方才我说的事,你再想想,如何劝太子哥哥。若是南巡期间,父皇高兴了,自然少不得太子哥哥的功劳。”
  云昭训连连称是,又与兰陵说了会儿话,才将人送走。
  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兰陵未曾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处。她想着宁远对自己的劝说,想起和杨广以及那些和杨广相关的人,哪怕并不完全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却依旧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更愿意帮助杨广,便当是在帮萧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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