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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病情

  萧夜心原本准备待杨广去了公署,她便将杨昭从郁南别苑接回晋王府,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早膳时有别苑的下人赶来禀告,说杨昭浑身出了红疹,已经找了大夫去诊治,也请杨广和萧夜心即刻前去看望。
  二人赶到郁南别苑见到为杨昭看诊的大夫后,被告知杨昭的并看似天花,却又有些不同。
  “什么叫不同?”杨广亟亟问道。
  “小世子身上的红疹与出天花的病情极为相似,但伴随的昏迷,浑身发冷等症状又不似天花。老夫行医多年,还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还请晋王殿下容老夫回去翻阅医术,方可寻到救治小世子的法子。”大夫道。
  幼焉知杨广夫妇此时无心应付大夫,便主动将大夫引走,道:“有劳大夫了。”
  萧夜心正要进去看杨昭,却被杨广拦住,道:“你别进去。”
  “昭儿病了,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不进去。”
  “你从未得过天花,如果传染给你怎么办?”杨广将萧夜心往身后一拽,道,“我进去看看昭儿,不管情况如何,没千万沉住气。”
  “按殿下这样说,万一昭儿的病传染给你……”
  “我出过天花,所以你放心。”杨广神情温柔地安抚着萧夜心,道,“昭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你是他的母亲,我是他的父亲,我和你一样关心他,但我同样要照顾你。现在你且回去等等,否则别昭儿还没好,你又倒了,让我如何自处?”
  杨广说得在理,萧夜心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便只能听从杨广的安排暂时回避。
  等待的时间完全成了对萧夜心的煎熬,幼焉见她始终愁眉不展,便好心宽慰道:“兴许是大夫看错了,小世子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否则殿下不会不来通知王妃的。”
  萧夜心没做声,却有杨广身边的侍从在此时过来禀告道:“大夫已经给小世子确诊,不是天花,但因小世子病情奇特,不确定是否会传染,殿下请王妃最近都不要接近小世子,等情况稳定再说。”
  “殿下呢?还陪着昭儿么?”
  “殿下正守在小世子身边,请王妃放心。”
  待那侍从离去,萧夜心的神情反而更沉重紧张起来,道:“连谎话都编得破绽百出,他是真的着急了。”
  “殿下不会骗王妃的。”
  “他怎会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昭儿,如果情况不那么严重,他一定不会不让我去看昭儿的。”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萧夜心忍耐着内心的冲动才勉强说出了叮嘱幼焉的那句话,“幼焉,从今日起,你替我时刻留意昭儿和殿下的情况,每隔半个时辰向我汇报。”
  “这样王妃身边不就没人好好伺候了?”
  “我有手有脚,自己可以。你现在就去把小世子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打听清楚,任何细节都不可遗漏。”
  “是。”
  哪怕内心再担心杨昭的病情和杨广的安危,萧夜心也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如果杨广的阵脚都开始乱了,她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失了分寸。
  在幼焉的帮助下,萧夜心虽未见杨昭,却也对他的病情了若指掌。为了尽快找到救治杨昭的办法,她让人将晋王府里收藏的医书全都搬到了郁南别苑,还亲自向被请来为杨昭看诊的名医请教,为此不遗余力。
  如此过去了三日,杨昭的病情却不见任何缓解,反而隐隐有加重的事态。杨广给贴身服侍的下人都下了命令,不许对外透露一个字,因此萧夜心并不知情。
  这一日夜间,杨广正陪在昏迷的杨昭身边。三日里,他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即便在睡梦中也担心着杨昭,因此已然神情疲惫,整个人看来很是憔悴。
  玉靖柔送来宵夜时,见杨广正支额浅眠,她本想去拿件外衣给杨广披上,可只是几个轻轻的动作,还是弄醒了杨广。
  “你怎么来了?”杨广问道。
  玉靖柔还是将外衫取来,披在杨广身上,道:“殿下为了小世子日夜操劳,我便想过来看看,又怕白天人多,打扰殿下,就只能夜里过来。”
  想起杨昭的病情,杨广便一筹莫展,他回头看了看那个浑身红疹,在昏睡中依旧面容痛苦的孩子,并无心应付玉靖柔,道:“孤没事,你回去吧。”
  玉靖柔却矮身在杨广跟前,抬头看着神情冷淡的晋王,道:“我想留在这儿陪伴殿下。”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可我担心殿下,即便回去了,也是夜不能寐,还不如留在这儿,看着殿下,心里还踏实一些。”玉靖柔恳求道,“我知道殿下放心不下小世子,我只是想,既然殿下待我好,这种时候我若置身事外,岂不是不知感恩?殿下,请让我留下来,照顾小世子,也照顾殿下。”
  杨广钳住玉靖柔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他同样观察着眼前这张看来真诚无比的脸,道:“你就不怕昭儿这病会传染给你?”
  玉靖柔嘴角微扬,道:“我年幼时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况且如今是为殿下分忧,我责无旁贷。”
  太过安静的空气让玉靖柔的心情不由紧张起来,她无法从杨广那双如大海一般的深沉眼眸里探知到他此时此刻的情绪,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显得平静一些,借以得到杨广的信任,能够成功留在他身边。
  杨广松开手,道:“你去看着昭儿吧。”
  “殿下呢?”玉靖柔看着一旁的宵夜,道,“殿下最近应该都没好好休息,也没怎么吃东西,既然我来了,殿下便可以轻松一些,吃点东西吧。”
  杨广皱着眉,道:“孤让你过去,就过去。”
  玉靖柔无可奈何,只得去床边照料杨昭。
  玉靖柔彻夜和杨广在一起的消息在翌日一早就传开了,幼焉得知后虽然生气,却并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让萧夜心知道。可她过于外显的性格早就将内心的不满写在了脸上,自然逃不过萧夜心的眼睛。
  翻阅了大半夜医术的萧夜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见幼焉脸色不好,她问道:“怎么了?”
  幼焉放下早膳,将杨广那边传来的情况一一禀告给了萧夜心,之后便不说话了。
  萧夜心以为杨昭出了事,急忙追问道:“你不说话,是昭儿出事了?”
  见萧夜心要去看杨昭,幼焉赶紧拦住,道:“奴婢不敢隐瞒半点小世子的情况,方才殿下那里传来的消息,奴婢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王妃了。”
  “那你这是怎么了?”
  幼焉吞吞吐吐了半晌,急得萧夜心又要出去,却见有人来报,道:“张衡张大人和付平先生拜见殿下,但小的们现下不敢打扰殿下,所以来禀告王妃,如何处置?”
  萧夜心将二人请至偏厅,除了见到张衡和付平,还有一个陌生的老者,说是付平带来的大夫,精通各种疑难杂症。
  萧夜心随即将人带去见杨广,自然和玉靖柔不期而遇。
  眼下没有心情追究玉靖柔的出现,萧夜心将张、付二人的来意向杨广说明,杨广虽对付平颇有成见,但事关杨昭安危,他不敢怠慢。
  大夫经过初步检查后给出了一个尚算安慰人心的结论,道:“小世子的情况类似天花,但身上红疹并无化脓的情况,而且比天花的疹子要小,应不是天花,晋王殿下和王妃可以放心。”
  “可是昭儿一连多日浑身发冷,且总是昏迷,即便醒来也只是哭闹,声音虚弱,这又是何解?”杨广问道。
  “老夫得仔细查看小世子的病情才能有最终定论,殿下可将近来一直照顾小世子之人留下,老夫有些问题要询问。”大夫道,“其余人等可以暂时出去,房中不用留守太多人,于小世子病情无益。”
  杨广依言留下了几名侍婢。
  萧夜心虽离开,可总是回头看着杨昭的房间,谁都看得出来她难以掩饰的担忧,尤其落在付平眼里,她那满是忧愁的模样,令他后悔没有再快一些将大夫带来。
  张衡简单安慰了几句便先行回了公署,付平本也想走,可萧夜心在,他的腿便比往日沉重许多,竟是迈开一步都尤为困难。
  萧夜心终于将视线从杨昭房间收回,转头时见付平正看着自己,她心中坦然,可付平却立刻避开了,那仓皇而逃的神情让萧夜心又生起自责之意。但一想起付平带了大夫来为杨昭治病,她上前道:“今日多谢先生了。”
  “沈大夫与我相交多年,过去我外出,在山中难免遇见各种奇怪之物,有时病也病得莫名其妙,都是沈大夫为我诊治,也赠我各种自救药材。所以这一次听说小世子病情紧急又奇怪,我便第一时间去找了沈大夫,希望能够让小世子平安。”付平道。
  “这些日子以来,殿下时刻守着昭儿,对我也诸多隐瞒病情,我今日见了昭儿才知道他竟病成那样。”萧夜心叹道。
  她这愁容一现,付平心中便倍生怜惜。那只险些安奈不住要扶去萧夜心肩上的手,终究被克制住,掩在衣袖中,死死地攥着拳,仿佛将那些想要说来安慰她的话都攥紧了,生怕多说一个字,便多了一次失控的机会。
  “既已将沈大夫带到,我就先回去了。”付平匆匆向萧夜心道别,转身提步时,脚下却有半分不舍。可不见萧夜心多留,他便没有理由再耽搁,硬逼着自己踏出第一步,就好像他每一次在广禅寺外等不到萧夜心时,强迫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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