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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校武

  杨坚留了杨广三兄弟多时都不见出来,萧夜心因此担忧了这些时候,见往日在杨坚和独孤服侍的内侍也都在外头,更有些忐忑难安。
  萧夜心就这样心情促狭地等了多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杨坚率先出来,看似悠闲地对身边的杨谅道:“是时候试试你们兄弟几个的身手了,可不能光会埋头写折子。”
  杨谅自然连连称是,丝毫没有顾忌一旁脸色难看的杨勇。
  萧夜心随在杨广身边,见孤独仍不肯就此放了杨广,她便只是安静地跟着,稍后才知道杨坚要带他们去校武场。
  一直到上了马车,萧夜心才有和杨广独处的机会,她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要去校武场?”
  “原在陪父皇下棋,但太子和五弟都坐不住了,又不肯留我一个陪在父皇母后身边,这才想了这个主意。”杨广按着萧夜心的手,方才始终紧绷的心情才有所缓解,道,“血骨至亲尚不能真诚以待,我看来看去,只有阿柔你真心待我了。”
  杨广的这一声感叹听来惹人心伤,萧夜心知道无论说什么安慰之词都不可能给杨广带来实质性的慰藉,她便浅笑着往杨广身边挪了挪,在平稳的马车行进中靠在杨广肩头,道:“我会一直在殿下身边的。”
  趁着此时空暇,萧夜心将方才和兰陵的谈话告诉了杨广。杨广的反应如她料想的那样,未见太多惊喜,反而因此陷入沉思之中。
  不多时,众人便到了校武场,杨坚和独孤座上观看,杨广三兄弟下场比试,三人间看似和睦的气氛却在第一场赛马开始时便紧张起来。
  杨勇久居大兴皇宫,勤于参政,已多时没有好好练习骑射武功,一开场便落在了最后。杨谅则意气风发地跨马扬鞭遥遥领先,那朝气蓬勃的身影让人一看便不由心境开朗起来。
  萧夜心关注着和杨勇不相上下的杨广,同杨勇相似的是杨广这些年也很少下场练习,每日多时周旋在繁忙的政务之中,显然比不得杨谅年轻气盛,风姿耀眼。
  杨勇见杨广总在自己跟前碍眼,又听见前头杨谅飞扬的笑声,他一怒之下竟挥鞭抽向了杨广的坐骑,而此时杨广正要策马,那一鞭恰好抽在了杨广手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杨广忍下疼痛的同时直接放手将马鞭丢了出去,随即勒住缰绳,而杨勇借此超过了他。
  杨广停在原处看着正在追赶杨谅的杨勇,眼波瞬间阴沉。
  萧夜心见状正要冲入赛道,却见杨广已经驾马过来。
  “殿下。”萧夜心想去看杨广的伤,却只见杨广朝自己摇头,她便默不作声。
  独孤当即询问道:“阿摐,怎么了?”
  杨广抬起留下血红鞭印的右手,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见独孤要宣太医,杨广立即制止道:“不用惊动太医了,晚些时候回去让阿柔上点药就没事了,多谢母后关心。”
  萧夜心拉过杨广的手心疼道:“疼么?”
  “不可失礼了。”杨广温柔道。
  杨、萧二人间的恩爱无时无刻不在传递,尤其落在独孤眼中,几多拨动她的心弦,让她想起她曾和杨坚情比金坚的感情,也伤感于如今他们夫妻间的疏远。
  不久后有马蹄声靠近,杨谅先驾马过来,干净利落地纵身跳下,笑道:“二哥怎么突然不比了?我原本还想看看二哥什么时候能追上来。”
  “五弟骑术精湛,孤自愧不如。”杨广将受伤的手藏去身后,视线越过杨谅道,“太子来了。”
  杨谅只是随意的转头一瞥便去杨坚身边问道:“父皇看儿臣的骑术可有进步?”
  杨勇输了赛马本就心情欠佳,归来时见到这母慈子孝、父子和乐的场面,脸色更是难看,听元氏询问,他只没好气道:“孤好得很。”
  “方才两位哥哥谦让,让孤拔得头筹,谢过了。”杨谅虚虚一拱手,不见丝毫诚意。
  “益钱当真长大了,朕心甚慰。倒是睍地伐你,如今反倒越发不沉稳起来,这可有失我大隋储君的风度。”杨坚冷冷道。
  杨勇深知杨坚是在斥他打伤杨广一事,他也知自己行为偏颇,只得忍气吞声道:“儿臣谨听父皇垂训。”又向杨广道:“方才失手,还望二弟勿怪。”
  杨广笑容和善,丝毫未见有追究之意,接受了杨勇致歉后,他同杨坚道:“五弟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再加上三弟、四弟各个在封地多有建树,朝中又有诸位大人栋梁辅政,南北安定,父皇圣明,我大隋威服四海,大兴之象已现。”
  杨谅暗道杨广这一通溜须拍马太过生硬,听来委实可笑,便不作声。
  杨勇却道这心机深沉的晋王突发此言必是有了后招,乍见杨谅对此不以为意,便认定这幺弟还是不够了解杨广,但这局面已然微妙。
  “阿摐是有话想说吧。”杨坚一语道破杨广的心思。
  杨广谦逊道:“这原该是在朝会上举朝中之力向父皇提请的大事,儿臣此时也是心直口快,难掩心中激动。想来我大隋平定天下也有年头,百业渐兴,天下太平,父皇终结乱世,又勤勉兴邦,儿臣以为,除封禅无以表父皇千秋之功。”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变了脸色,总是不露声色如杨坚,也在眼底闪过刹那精光,颇为惊讶地看着杨广。
  杨广仍像方才那样面色谦和诚挚地站在着,微微垂首,以示对杨坚的恭敬。
  “二哥这提议好。”杨谅赞道,“诚如二哥所言,父皇丰功伟绩,平定四海,若真封禅才真是天下美闻,我大隋天子之名更能震慑四方。儿臣恭请父皇行封禅大典。”
  杨勇见这两兄弟当真一丘之貉,虽不乐意被杨广抢了头功,却也不想得罪杨坚,便一同附议。
  然而杨坚对此并未作出回应,只道有些累了,便摆驾回宫,众人也就此散了。
  回去晋王府的路上,萧夜心闷不做声,杨广问道:“你怎么了?从校武场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眼睁睁看着太子抽了一鞭却什么都不能做,连句嘘寒问暖的话说出口都小心翼翼的。”萧夜心看着杨广的手背,“这种痛殿下都忍着不吭声,我心里总觉得委屈。”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萧夜心才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便是听了她的话,杨广才觉得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前行的路还有诸多阻碍,可每每有萧夜心这样的关心之语,他便变得更加坚定。
  “得妻如此,便是再被太子抽上几十鞭,我也赢了。”杨广笑道。
  想起元氏的处境,萧夜心难免新生同情。离开校武场时,她看着元氏被杨勇冷落在一旁的无奈模样,想上前安慰都无法办到,只好望着那对名存实亡的夫妇坐上回太子府的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
  而在避开了所有人的注视后,杨勇更对元氏不屑一顾。待回了太子府,他更直奔书房去见早就传唤而来的柳述,却不想高颎已经登门。
  杨勇甫入书房便将在校武场受的气都撒了出来,怒气冲冲道:“孤这个太子当得委实窝囊!先有个晋王,如今还有个汉王,一个个在孤面前耀武扬威,孤这太子竟还不如一个藩王!”
  高颎在朝会上见过杨广后便直接来了太子府,只是不想杨坚多留了杨勇一些时间。眼见杨勇气急败坏的模样,他不若柳述那样急着安慰,而是沉默了片刻,见杨勇面色稍稍缓和后才询问事情的缘由。
  杨勇将从独孤宫中被杨谅揶揄到校武场上被杨广占尽先机之事一一告知,高颎一双深沉的眉眼在听见封禅二字后才有所动,道:“晋王果真是有备而来。”
  “孤这个弟弟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这趟给父皇歌功颂德的模样,怕是他私底下已准备了许久。”杨勇道,“他莫不是在江南待腻了,觉得之前的风头过了,又想借机回来?”
  高颎不置可否。
  “原以为他去了江南,孤能安生一些,没想到又来了个汉王。如今要是晋王也要回来,这大兴城,这父皇母后面前,就当真没有孤的立足之地了。”杨勇焦急道,“高大人,你可得帮帮孤。”
  “陛下其实应该早有封禅之意,只是一直没人提罢了。晋王刚归大兴就行此举,可见他虽身在江南,却对中朝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难道太子没有他想?”高颎问道。
  杨勇思忖多时,似是灵光一闪,道:“高大人的意思是,晋王的势力已经蔓延到父皇身边?所以他才能如此准确地猜出父皇的意思?”
  “比起锋芒外露的汉王,太子确实更应该留心深藏不露的晋王。既然封禅的事已经提出,太子何不顺水推舟,促成了这桩事,也能讨得陛下欢心。”高颎道。
  “晋王心如蛇蝎,孤早就知晓。此次虽是他起的头,却绝迹不能让他将好处都占尽了。明日朝会,孤就力促此事,再送他一份厚礼。”杨勇目光阴狠,与柳述道,“有件事需交给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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