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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领罪

  杨广回大兴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而杨俊在不久之后便接到了杨坚的召见,这不禁令他猜疑起自己这位身为九五之尊的父亲为何会这样急切地召见自己的原因。
  在进入御书房后,杨俊首先看见了杨广跪在圣驾前的背影,又想起探子回报说杨广几乎涕泗横流着进了皇宫,再加上现如今他见到的略显疲惫和颓靡的杨广身影,眉头随即皱了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面圣。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杨俊本不用行跪拜礼,可如今杨坚和独孤的脸色都极为阴沉,加之他听说杨坚才将萧夜心打入天牢,未免自己行差踏错,惹怒杨坚,他索性跪在杨广身旁。
  御书房内安静得令人感到窒息,杨俊不由偷偷去瞥身边的杨广——兄长看来消瘦了一些,精神还当不错,只是那神情和以往不太相似,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杨俊正寻思如何化解此时的沉闷,忽然听杨坚问道:“阿祗还记不记得,朕当初授予你扬州总管的职务?”
  杨俊心下一沉,随即俯首不起道:“儿臣记得。”
  “如今江南一带乱民四起,南朝余孽四处生事,你身为扬州总管,却滞留大兴,朕是该治你的罪。”
  说到后来,杨坚的口吻越发严厉,真真让杨俊为之一颤,他请罪道:“儿臣自己辜负父皇隆恩,忝为扬州总管一职,日夜惶恐,却依旧无法平定江南之乱,父皇所以命太子前往。儿臣留于大兴,空有其衔,早应禀明父皇,另觅适当人选。但虚占至今,不敢忘父皇皇恩浩荡,也时刻关注江南局势,所有上命,必定竭尽全力,不敢推辞。”
  杨俊一番自谦恭维之语并没能缓解杨坚的怒意,他问道:“你是如何关注,又有如何见底?”
  杨俊庆幸自己业已做过功课,算是有备而来。他便将打探到的江南局势都说了出来,并且暗中观察杨坚和独孤的神情,一旦发现异常便即刻停止。
  杨坚问道:“怎么不说了?”
  杨俊仍伏地道:“儿臣越说越觉得自惭形愧,无言面对正在江南平乱的太子与我大隋将士,恳请父皇责罚。”
  “你也知道于心有愧,就这样让太子,也就是你的亲大哥孤身在外,而你这个扬州总管两手一摊。”杨坚责怪道。
  杨俊暗暗叫苦,分明是杨坚不信任杨勇才让他一直担着扬州总管这个职务。事实上,莫说是杨勇,便是他这个真正的大总管去了扬州也不见得有用。要论对江南的认识,兄弟几人中只有杨广最甚,偏偏杨勇先发制人,如今揽了个烂摊子还要拉着他一起担这个罪名。
  于是如此想,杨俊便越生气。想他从来不与这班兄弟争强,却被杨勇拖下水,白白污了自己在杨坚面前的名声和形象。如今江南之乱这个烫手山芋应该及早丢出去,杨勇眼见是没有能力完成的,他不如再试着给杨广卖个人情,至少他的这个二哥比太子杨勇的为人找人喜欢一些。
  杨俊心下一横,也顾不得杨勇将来知道了会如何报复自己,对杨坚道:“儿臣自知力有不逮,即便有心也未必能平定此次江南之乱。想我大隋去年才发大军平陈,一统南北,如今若不能平定此次内乱,势必令南朝余孽的气焰高涨。儿臣愚见,此事不宜再拖延,应选择一熟悉江南情形之人,再派重兵,将江南各地的乱民反贼逐一击破,方可大定天下。”
  杨俊之言直戳杨坚内心,他原本属意杨广,无奈杨广惺惺作态,他便将差事交给了杨勇。现如今杨广罪犯欺君,他余怒未消,实在不想就这样轻易饶过杨广,便迟迟没有肯定杨俊的提议。
  独孤见杨坚左右为难,又看杨广已沉默多时,便问他道:“阿摐,你觉得阿祗的提议如何?”
  杨广俯首道:“三弟所言在理,请父皇和母后尽快定夺。”
  杨俊暗道自己这些兄长都包藏祸心,杨勇要拉他做垫背,杨广则用他做挡箭牌,如今他落得里外不讨好,不如赶紧卸了官职回自己的封地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当一个安乐王爷才好。
  独孤问道:“既是有了提议,阿祗可有人选?”
  杨俊本想直接推荐杨广,又担心太过直白反而引起杨坚的反感,他稍作思量之后道:“越国公杨素,善于领兵,去年伐陈之战他也参与,儿臣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杨素虽和杨广没有太多人前的交集,但二人私下的关系究竟有多亲近就未可知了,杨俊推荐他给杨坚,一来不至于太招杨勇的忌恨,二来算是向杨广示好——只要杨素得势,凭借他的心智,想要在这件事上帮扶杨广应该不是难事。
  杨俊正偷偷去看杨广,却见杨广正看着自己,兄长眸光中透出的赞许之色却令他心头发冷,立即转过头去,静听杨坚示下。
  杨坚未即时表态,只令杨广和杨俊退下。然而杨俊起身时,却发现杨广仍然跪在原处,他虽然好奇却并不想多惹是非,这便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杨坚见杨广似有话说,虽心中不悦,仍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杨广叩首道:“阿柔伤势未愈,天牢阴暗,环境不堪,请父皇允许儿臣将她带回去。”
  “你本就是戴罪之身,朕未立刻处置你已经法外开恩,你倒还跟朕提起要求来了?”
  “阿柔是为救儿臣才受的伤,方才顶撞父皇也是想要维护儿臣,对儿臣如此真心之女,儿臣若置之不理,岂非无情无义之辈?所以即便时机不妥,儿臣也想请父皇法外施恩,允许儿臣带阿柔回去养伤。”杨广恳切道。
  杨坚冷声道:“朕看你是不是想带她回晋王府,是想跟她一块去天牢里待着吧。”
  杨坚又弄的怒火已经昭然若揭,独孤本就心疼杨广一路奔波,又可怜他在外受了杨勇之气,哪里还忍心见他受牢狱之灾,便劝说道:“阿摐不可无礼,萧夜心之事我跟你父皇自有定夺。她既真犯了错,便让她在天牢面壁思过。”
  杨广又叩首道:“儿臣有一事必须向父皇和母后禀告,虽有违礼教之道,但若此时不说,唯恐祸及阿柔和腹中胎儿性命,因此……”
  “什么!”独孤大惊道,“她有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儿臣上次从建康赶回,死里逃生之下得阿柔悉心照顾。原本不该做出此等有失礼教之事,但儿臣一时情难自控,便和阿柔有了夫妻之实。原本儿臣已想向父皇和母后奏请婚事,谁知江南大乱,这件事便被暂时搁置了。儿臣是到了扬州之后才知道阿柔有了身孕,而她此时受了伤,如果不好好照顾便是一尸两命,那是儿臣的骨肉,也是父皇和母后的皇孙。”言毕,杨广竟又落下男儿泪。
  独孤以为,受杨勇威吓在先,见萧夜心和未出世的孩儿入狱在后,纵使杨广再内敛自持,遭受了如此打击,难怪杨广会以男儿之身再度落泪,便是她自己都心疼起这个儿子来,又想到萧夜心腹中的胎儿,便恳求杨坚道:“陛下,此事有待斟酌,不如先让阿摐带萧夜心回去吧。”
  杨广随即感激地看向独孤,这更令独孤心中戚戚,催促杨坚道:“陛下,萧夜心怀的是凤子龙孙,千万不能在天牢那样的地方久留。况且她还受着伤,怎么说莒国公府的人也还在大兴,总得给他们个面子。”
  杨坚实也心疼自己的皇孙,便令杨广自己去天牢领人。
  杨广没有一刻耽搁,当即将萧夜心从天牢带回了晋王府。只是当时萧夜心将要昏迷,杨广找了大夫看过之后,亲自为萧夜心上药,虽然非常小心,可还是疼醒了她。
  萧夜心低吟着睁开眼,见杨广就坐在床边,而自己衣衫半退,她又疼得动弹不得,便斥道:“走开,不许看!”
  杨广知她无法反抗便根本不听,仍旧帮她上药,道:“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亲自这样照顾?你不光不谢我,还让我走?真是让人寒心。”
  萧夜心想要将衣服穿上,可杨广将她的肩膀轻轻一按,她便动不了了。而杨广掌心的温度毫无阻隔地传递在自己不为外人见的肌肤上,登时令她双颊发红,索性将整张脸都埋进了细软里。
  杨广每每见到萧夜心这般小女儿娇羞的模样便觉得可爱,当即笑道:“你若是知道我用什么理由将你从天牢带出来,怕不是要拿刀杀了我吧。”
  萧夜心侧脸去看杨广,颊上仍有红云,问道:“什么理由?”
  杨广见四下无人便凑去萧夜心耳边,可萧夜心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一些,他调侃道:“你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我可就大声说了。”
  萧夜心不知杨广究竟卖的什么关子,心中确实好奇,便主动凑近道:“你说吧。”
  待杨广说完,萧夜心又气又羞,她本要当面责怪杨广,谁知杨广忽然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气恼和羞愤都化解在了此刻的缱绻情义之中。
  亲吻之后,杨广心满意足地看着还未回神的萧夜心道:“这个谎说得我都心慌,若是咱们不能给父皇和母后送上一个皇孙,可就罪上加罪,甚至要掉脑袋。”
  萧夜心急道:“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怎么给你弄个孩子出来?”
  杨广轻轻抵住萧夜心肌肤如雪般的肩头,态度暧昧道:“等你伤好了,咱们自然可以想办法弄个孩子出来。”
  看着杨广那十二万分不正经的眼神,萧夜心恨不能立刻将他赶出去,可自己现如今香肩外露,玉背横陈在杨广面前,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那样无力。她便气呼呼地扭过头不去看杨广,道:“快帮我上药,早点养好了伤,我好早点回家去。”
  杨广不语萧夜心做口舌之争,只在心中暗道,自己已不是第一次见这般玉体,不过是萧夜心自己不知,而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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