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赶上他,是不是?”
    小谭叹了口气:“是我命该如此。谢侍卫脚程好快,我紧追慢赶,追到北直隶境内,还没追上他,那些杀手先追到了我。”
    此后的事,江夏生已能猜到。小谭想逃进京城来寻求庇护,却被杀手追上,一番厮杀,失了一只手臂,终于逃到他这里。
    小谭脸色苍白,说:“哥哥,你怪不怪我?我怕来你这里,要给你惹出麻烦来。”
    江夏生啐道:“你把大哥当什么人了。”
    他霍地站起来:“我这就去进宫面圣,非得让陛下把害你之人铲除了不可!”
    小谭拉住他:“那些杀手皆是精锐,普通的朝臣,岂能蓄得起这般精兵良将?派人杀我的,怕不是宗室亲王?陛下当真会为了我这小小兵卒,惩处皇室子弟吗?”
    江夏生亦点头道:“陛下心慈手软,就算要动手,也总要顾惜着几分情面。不能斩草除根,那便要打草惊蛇。”
    江夏生走到一边,分析道:“其实这帮人除了恨你,有一个人,他们也恨。”
    小谭问道:“谁?”
    江夏生回过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再多说,安慰道:“你离京好些天,许多事情都不知道。稍后我再向你细说,你先好好休息吧。”
    这时药熬好了,小谭体力不支,喝了药便睡了。
    江夏生一个人坐在床前思忖,小谭动了那些人的利益,被一路追杀,那么那位在《大楚晨报》上频频刊登文章,声援陛下,扭转了京中风向的顾宜兴,更招人恨哪。
    若是扮做顾宜兴,高调露面,说不定能把害了小谭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陛下不能给小谭一个公道,就由他来给!
    江夏生被推入一处暗室之内,听见有人问他:“你就是顾宜兴?”
    江夏生哼了一声:“是谁把我抓来这里的?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
    有人踹了他一脚:“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江夏生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却怡然不惧,哈哈笑道:“死到临头?若真想取顾某人的性命,早在顾某人出了元贞观便可以动手,何必大费周章把顾某绑到此处?”
    江夏生悠悠道:“劝你,对我客气点!毕竟你主子留着我还有用!”
    那人默然片刻,哼了一声,对左右道:“看好他!”
    接着便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江夏生喘了口气,躺在地上,暗暗道:是了,就是这些人!小谭说过的,这帮杀手,穿的都是缎面布里直缝靴!
    江夏生坐正身子,虽然仍旧什么都看不到,他却并不害怕,只想着一定要为兄弟报仇。没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是两个人?
    一人走上前来,穿的是蒲草黄鞋,这是南方士人间多见的打扮。
    江夏生还来不及多想,这人已掀开了他的头套,这人面孔端正,留着两撇飘逸长须,脸色一变,说:“这人不是顾宜兴!”
    室中几人倏然变色。
    江夏生面无血色,脑筋一转,已有了主意,喝道:“怎么?你以为顾宜兴,就只有一个人?”
    那人拿不定主意。
    江夏生说:“顾宜兴,其实是三个人!顾,指的便是天家,宜,自然就是我!”
    他正要侃侃而谈,面前那文人忽然道:“是你!你是顺天府的巡捕!”
    江夏生一愣。
    文人对另外一人说:“他闯入宣城伯的堂会时,我正好在场!他是顺天府的巡捕!”
    另一人作武人打扮,看穿戴乃是个头领,他一脸煞气,抽出刀走到江夏生面前。
    刀上冷光一闪,照着江夏生颈部劈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喧哗之声,一人怒道:“快把我顾宜兴放了,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一怔,头领放下刀,与那文士对视一眼,走出院子去。胡同里吵吵闹闹的,头领带着人走出去,就见一车把式披着汗巾子,正跟两个庄稼人拉拉扯扯,边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庄稼人道:“你的马嚼了我的香椿,你还想跑?!”
    车把式嘿然冷笑道:“你说我的马吃了你的香椿,告诉你,我的马最讨厌香椿味儿!少来血口喷马!”
    武人蹙着眉头,惊疑不定,与文士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文士走上前,问道:“你们……这位老哥,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什么?”
    车把式扫他一眼,挑起眉:“叫顾宜兴,怎么地?这名儿我叫不得?”
    “你叫顾宜兴?”文人打量着他,捋了捋两撇长须。武人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他?”
    文人走到一边,摇摇头:“走吧,不过是个粗鄙乡下人!”
    见几人离开,车把式啐了一声,数出几个利禄通宝,丢给卖香椿的汉子:“别吵吵了,你的香椿我赔了还不行!我还怕我的宝贝马儿跑肚拉稀呢!”
    他给了钱,驾着马车离开。
    头领带着随从们走进室内,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江夏生居然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今天九点还有一更。下章奉奉出场。
    第44章
    顾励为江夏生解开绳索,方才正是他使计调虎离山,救出了江夏生。江夏生拉着他,躲开几名家仆,翻过一处院墙,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院落内。
    江夏生跳上房顶,四下里扫了一眼,已了然于心。这处宅邸足足六进,他方才是被关押在后院的一处静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