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由贞可怜巴巴,眼泪汪汪,吃了一顿早饭,说是想去看俞伴伴。顾励还要去德政殿面见康启宗,恰好郭选侍这时候来了,顾励便把顾由贞交给她,又嘱咐她给俞广乐带个话,让他安心休养,顾励得了空闲再去看看他。
    郭选侍欢欢喜喜的接了顾由贞出去,走到半路,瞅着顾由贞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对,解开一看,才看到里头的小袄子穿反了。郭选侍问顾由贞:“贞儿,瞧瞧你这身衣裳,哪个蠢人给你穿的?”
    顾由贞拧起小眉毛,颇为纠结似的:“虽然父皇逼儿臣吃蛋白,可是母妃也不能叫父皇作蠢人!父皇还给儿臣梳头了哩。”
    恰此际,一阵风吹来,顾由贞的小帽子飞落在地,露出鸡窝似的头发来。
    第20章
    郭选侍带着顾由贞,来到俞广乐的住处。这里东西不多,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一般太监屋子里会有的尿骚味。
    顾由贞三两步蹦到俞广乐的床前,嚷道:“俞伴伴!贞儿来看你了!”
    俞广乐睁开眼睛,笑道:“小殿下这头发是谁梳的。”
    顾由贞美滋滋地转转脑袋:“是父皇哩!”
    俞广乐从善如流:“甚好甚好!陛下居然会为小殿下梳头么?”
    顾由贞点点头:“昨夜贞儿是和父皇一起睡的!”
    郭选侍走上前来,看着俞广乐,温声道:“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俞广乐笑道:“昨天陛下已派了太医为小人诊治,如今已经好多了。昨天是怎么了?小人昏过去,竟不知是如何得救的。”
    郭选侍神情复杂:“是陛下及时赶回来救了你。”
    俞广乐道:“多亏了陛下。不过小人到现在都不知,究竟是如何得罪了曹公公的。”
    “你如何得罪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杀了你,就能杀了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用给。俞广乐,你跟我三年,我却护不住你,我当真无用啊!”
    “这怎么能怪您呢。是那曹存霖心肠狠毒。”
    郭选侍却是不以为然地一笑:“俞广乐,我一直以为,只要待在后宫,不争不抢,便能安然度过一生,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哪怕咱们什么都不做,一样会有麻烦找上门来。这后宫中,唯有得到陛下的宠爱,才能永垂不朽!”
    顾励还不知道郭选侍的心理有了多大的转变,按照约定,在德政殿面见康启宗。
    顾励问道:“昨夜朕离开后,穆丞相跟你们交代了什么?”
    “穆丞相说,昨夜就当夏御史不曾来过,免得再横生枝节。至于案子,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别把犯人弄死了,以免断了线索。”
    昨夜之事,穆丞相果然是想放夏星骋一马,可惜啊,夏星骋身为阉党,怕是在劫难逃。
    顾励嗯了一声,问道:“没把我出现在牢里的事泄露出去吧。”
    “陛下放心吧,我和傅寺丞通了气,谁也不准乱嚼舌根。至于府署内其他闲杂人,只当您是哪儿来的勋戚,定然想不到您就是皇上。”
    顾励点点头。昨夜皇宫里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他出宫的事是瞒不住的,不过穆丞相肯定想不到,顺天府的巡捕会把他抓进牢里。
    顾励问道:“康府尹,朕昨夜叫你好好想想的事,你想了吗?”
    康启宗一个哆嗦,跪了下来。
    顾励问道:“给了你一夜时间,你想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了吗?”
    康启宗应答道:“臣之罪在御下不严,案犯卷宗原为机要,竟让夏御史得知,平白生出事端;府尹内的衙役们有眼无珠,冲撞了陛下,亦是臣平素管教不严。”
    顾励问道:“你的错漏便只有这一处吗?”
    康启宗被问得额头冷汗涔涔,不知该如何答话。他原本想去找穆丞相出出主意,可是陛下昨夜莅临顺天府大牢之事,显然不想让穆丞相知道,如果他透露出风声,陛下震怒,他更没好果子吃。
    可是不找穆丞相帮忙,若是他奏对不当,惹得陛下震怒,没有穆丞相帮衬一二,他轻则戍边,重则砍头啊。这后楚十七朝国君,对待臣属无一不是苛刻寡恩,这位年轻的君主虽然流连后宫之乐,不大管事,可是动起怒来,杖毙几个当朝大臣也向来不会手软。
    顾励见康启宗吓得脸色发白,心说他这是干什么呢,我有这么可怕么。康启宗答不上来,顾励只得说:“顺天府衙役抓捕朕,乃是把朕当做奸细案的疑犯,非但没有什么错处,朕还要夸赞他一声高效,竟能在短短一天之内,自偌大的京城里抓住朕,此乃能吏啊!你的错漏之处,一在严刑逼供,把案犯往死里整治,这般屈打成招,取得的供词究竟有几分真?二在你顺天府人浮于事,纪律懒散,你大晚上的醉眼朦胧,是去哪里喝花酒了?还是哪里的富商请你,你又许诺了些什么好处?身为国家干部,自当与服务对象保持距离,注意自身形象,做好行动表率,秉公办事,不循私情!”
    康启宗低着头,听得云里雾里的,就听见顾励说:“朕有八个字要赐给你。”
    康启宗应诺,心说究竟是充军戍边,家财籍没这八个字,还是午门斩首,家眷流放这八个字?呜呼,无论是哪八个字,今朝吾命休矣!
    就听见顾励说:“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康府尹当时刻对照这八个字,反省自身,严于律己!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