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的恼怒不同,娇姐的脸上倒是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配上她那惨白的脸,让我看着有些害怕。
    她朝我伸出了纤纤玉手,让我走近一些。
    “娇姐啊。”那男人突然叫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娇姐的身旁,俯在娇姐的耳畔边上,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娇姐听了,表情渐渐的从喜悦变得阴沉。
    我本以为,这接下来肯定是要出事儿,可谁曾想,她却看着我说了一句:“既然,你女儿来找你了,那你就回去吧。”
    一听这话,我连忙就伸手去拽母亲,母亲却一把推开我的手:“哎呀,娇姐,您这是说什么呢,我这麻将不是才打到一半么,继续继续啊,我今天可是要大杀四方的。”
    母亲冲着那娇姐讨好的笑着,我则是凝眉看着她。
    娇姐得意的一挑柳眉盯着我:“小丫头,看到了么?这可是你妈不愿意走,而不是我不让她走啊。”
    “妈,走吧。”我用力的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这再缺心眼的人,也不会半夜三更跑到这种地方跟人打麻将,她可倒好,我来找,她居然还赖着不走。
    “林犀,这可是你不肯给我开店的钱,我才自己出来赚的,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晚出来么?”她说着,就恶狠狠的瞪着我,让我立刻滚蛋。
    “要走就一起走。”我盯着她,并不挪步。
    “这个时候跟我装孝顺女儿了?那你给我钱开店啊!”她说着,就朝着我伸出了手。
    我也不多说废话,趁着她伸出手,就一把拉过了她的手,拽着她就朝着外面逃命一般的跑去。
    母亲还不忘了抓着她的包,一边被我拽着跑,一边大声的嚷嚷着:“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我今晚还会赢很多钱的。”
    她说什么,我压根就没有仔细听,就是拽着她一个劲儿的朝外跑,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这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我这才敢回头朝着身后看去。
    确定那些人没有跟上我,就连忙推门进去了。
    “该死,你又坏了我的好事儿。”母亲拎着她的包,十分恼怒的瞪了我一眼,怒气冲冲的朝着客厅走去。
    “我坏了你的好事儿?我今天要是不去,说不定你的命就交代在那了。”我看着她那副刻薄骂人的嘴脸,心中的火气就上来了,也快步跟上她到了客厅。
    “怎么了?”白流年听到外面我和母亲的争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枚棋子,正如我之前所想,他和毒草公的棋局还没有了结。
    母亲倒了一大杯茶,自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喝完之后,将茶杯朝着茶几上用力的一放,就抬起她那满是血丝的眸子瞪着我。
    “你现在牛了,养了几天的家,就敢冲着我嚷嚷,我用得着你救?你现在是口口声声咒我死,你还是个人么?”她则是倒打一耙,总之在我嘴里说出的话,对她来说都是刺耳的。
    白流年从我和母亲的对话之中已经猜到了什么,他倒是很淡定,缓缓的走到了我的身旁。
    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直勾勾的盯着母亲的包。
    母亲发觉白流年的眼神不对,立刻将她的包抱在了怀中,还说,这里面的钱都是她这些日子辛辛苦苦赚来的,原本想着今夜带去翻本之后,应该差不多就够租个门面了,没想到被我搅和了。
    她摇着头,瞪着我,那眼里头分明就满是怨气,我这就是吃力不讨好。
    “翻本?”白流年盯着母亲,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冷笑。
    “笑什么?别小看我,这些日子,我已经前前后后赢了四万多了,要是今晚继续打下去,我就能翻本,到时候就是八万!”母亲说到八万的时候,声音不由的提高了许多。
    白流年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波澜,指着母亲的包就说:“四万多是吧,那你拿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哼,你以为我在诓骗你们?”母亲还以为我和白流年这是看不起她,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包的拉链给拉开了。
    而下一秒,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并且,大声的叫了出来。
    “啊!”
    她的手一颤,将那包给倒了过来,把里头的所“钱”都倒在了茶桌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亲眼看到是红票子的,怎么变成了白色的?”她激动的将那几沓“钱”给拆开,每一张都是白色的。
    是的,这桌上放的全部都是冥币,而且,都是正规天地银行的票子。
    看来,那几个人确确实实是“脏东西”。
    “不行,我要去找她们。”母亲猛的转身就要去找那娇姐。
    因为,她觉得,是那群人合伙把她包里原本的四万块钱给换走了。
    “你去了,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因为,她们不是人,而是鬼!”我特别在说鬼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母亲听了之后,脚下顿了一下,立刻就停住了步子。
    她自己也是请过所谓“胎神”的人,也笃信鬼神之说,所以,对鬼还是非常忌惮的。
    我这么一说,她自然是有些惧怕的停住了脚步。
    “你赢了这么多,输了多少次?”白流年一脸严肃的问母亲。
    母亲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又抿了抿嘴,说道:“十次,还是,还是十二次?我,我,不记得了。”
    “哼,不记得了,那可是你的寿命,你居然说不记得了?昨天我给你的东西,你为何不戴?”白流年盯着母亲问道。
    “我,我?”母亲有些磕巴。
    原来,白流年早就看穿了一切,还特地给母亲画了一张符纸,让母亲戴着。
    可结果,母亲压根就没有领情,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私底下却没有把白流年给的符纸当做一回事儿。
    “你说的寿命是什么意思?”母亲直接跳过了符咒的问题,而是,直奔重点。
    “你以为,它们有空陪着你玩儿么?她们不过是想要你的阳寿罢了,一局你赢了就给你冥币,不过你输了,就得输掉一年的寿命给它们。”白流年一脸严肃的说着。
    母亲听了连连摇头:“不,不,它们给我这些冥币又有什么用,这些我又不能真的拿去花。”
    “话虽如此,但是,你是不是答应跟她们赌了?而且,应该给那脏东西上过香了才对,否则她也收不到你的阳寿。”白流年看着母亲,淡淡的问着。
    母亲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白流年说的这些,她确实都做了,她有些惊恐的望着白流年。
    “流年啊,我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如果你真的有那些大师的本事儿,那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母亲说着就死死的拽着白流年的胳膊。
    白流年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立刻说什么。
    “哎呀,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这棋,还下不下了?”毒草公说着,不满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结果看到了我们大家都面色阴沉。
    他也是一愣,目光很自然的就朝着母亲看了过去。
    母亲早出晚归,其实毒草公也就是来的那一天见过她一面而已。
    现在再看到母亲,毒草公捋了捋他的胡子,居然不厚道的笑了,望着母亲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见我们大家的脸色这么差,这才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下了,你收棋盘休息吧。”白流年对毒草公说。
    毒草公听了点了点头,却并不进房,而是饶有兴致的继续盯着母亲看。
    “流年啊,你倒是说句话啊。”母亲现在知道紧张害怕了。
    白流年仔细的掐算了一番,面色很平静,似乎掐算出的结果跟他意料之中的一样,只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怎么样?你算到什么了?”母亲直勾勾的盯着白流年问道。
    “还算什么啊?看看你自己的脸色就知道了,气数就快尽了,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活头了。”毒草公直接一语戳破,还打量着母亲说:“你若死后,这遗体留给我吧,我想知道,这被鬼给抢了寿的尸体,和普通寿命尽,死去的人有什么区别,没准做肥料可以培育出更好的草药。”
    毒草公这是职业病,他说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我对于他说出这种奇怪的话已经完全不觉得惊讶了。
    母亲听了,却是面色大变,瞪着毒草公喊道:“我还没有死,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知道你没死,不过快了嘛,看你这面相,平时也没有做什么好事儿,刻薄人一个吧?寿数本就剩下那么十年左右,可你自己却挥霍光了,这能怪谁?”毒草公说完,还顿了顿:“再说了,那尸体烧了确实可惜,做肥料就不一样了,我的那些草?”
    “好了!你回房休息吧。”白流年瞥了一眼毒草公。
    毒草公抿了抿嘴,伸了伸懒腰,就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母亲则是踉跄了一下,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开始哭了起来,现在估计她的肠子都悔青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是她自己亲手上香,愿意接受赌局的,现在愿赌服输,人家也不算是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