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人似乎认为是鬼上身所引起的古怪现象,在富冈义勇问起此事之后只是语焉不详地草草敷衍过去。
    但是富冈义勇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鬼上身的故事。
    看见湖水能让人重归快乐吗?还是说他选择遗忘了什么事情,就这样单纯地活下去?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也许人应该舍弃什么而努力活下去。
    手在细微地颤抖,这是长久以来陷入回忆之后的下意识反应。他鸦黑的长睫扬起落下,薄唇抿出了一条不在意的弧线。他轻轻舀起一捧水,看着手心里的那捧水警告自己:该停下来了,别再思考了。
    他将水扑到脸上。
    只是闭眼了那么一瞬间。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之中,有什么闪亮发光的东西一闪而过。这光亮刺得他下意识睁开眼,狐疑地看了一眼周围。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站起。
    他没有发现心中某些东西开始消失,只是淡漠地想着:大概是阳光折射在湖面上予人的错觉吧。
    。
    灶门炭治郎温和地看着他,红色的眸子尽管在黑夜里仍然闪烁着细碎的暖光。他没有追究,只是开始诉说起水镜的解决方法:“水镜——非常难解决。在虫师眼中,被水镜缠上其实算的上一件棘手的事情。”
    它就像故事中所说的‘背后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跟随在人的身后。等待当事人最虚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再进行致命一击。
    “那岂不是……无药可救。”蝴蝶忍的脸色很难看,“人总要睡觉,总要休息放松的时候。紧绷成一条弦反复数日,哪怕是柱都会被逼疯的。”
    柱没有那么坚强。哪怕是以爆发力和耐力见长的富冈义勇都难以这样坚持下去。
    灶门炭治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轻声说:“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方法也是必须找的。只要找对方法,水镜非常容易解决。”
    “——在它攻击的那一瞬间,它会在当事人眼中凝成相同的实体。这个时候当事人是看的见他的。只需要用镜子照一照它,它就会消失。”
    虫的世界就是这样诡谲的存在。有的东西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杀不死,但你只需要让它见一眼自己,它就会烟消云散。
    “所以富冈先生,请拿好这个。”灶门炭治郎从箱子里拿了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他慎重地将那镜子交给富冈义勇,表情添上了几分严肃,“我们总有没办法跟随您的时候,到时水镜如果出现,请用这个照射它。”
    听懂了言外之音的富冈义勇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可置信:“等等,你们该不会……”
    灶门炭治郎一下子笑了出来,他的眉目柔和成弯弯的月牙:“水镜触发之日左右不过几天之内,我会拜托大家尽可能地留下来陪您的。”
    ……不知道为什么,富冈义勇看起来非但没有感动,甚至一幅更加无法适从的样子。
    他更难过了。
    。
    夜渐渐深了,几位柱思量片刻,相继道别。
    并非是不想留下,只是有的人必须回到家中陪伴家人,有的人必须回到总部的驻地去治疗病人。
    柱也是很忙的。
    所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后就只剩下了灶门炭治郎一人留下,和富冈义勇待在一起。
    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你不回去吗?”
    灶门炭治郎:“我可是虫师哦,先生。了结与虫相关的事情才是我的第一任务啊。”
    富冈义勇沉默地看了看眼前的虫师,以及他手上那床刚拿出的崭新被子,犹豫再三,最终开口:“但你可以去客房睡。”
    灶门炭治郎掂量掂量抱着的被子——虽然从视觉效果上来说是被子抱着他,少年露出了一个温柔而不可置疑的笑容:“最近几天睡觉的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至少,水镜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袭击你了。”
    富冈义勇放弃抵抗了。眼前这个少年虫师奇怪得很,总是做一些他不喜欢却也并不讨厌的事情。
    我们有那么熟吗。他有些困惑地想着,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我并不值得啊。
    “你为什么又露出了这种表情……”虫师苦恼地搔搔脸,随即眼睛一亮:“哦哦哦,你是饿了对吧?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我的厨艺可好了。”
    还没等到富冈义勇阻止,灶门炭治郎就轻快地走向厨房,开始捣鼓起饭菜来。
    富冈义勇:……
    他像是放弃了一样干脆躺回被窝里。反正他也没办法让对方停下来,这种话他也不愿意说出来,那就干脆这样好了。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房间的边角。犹如流水一般构建的那个透明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轻微地颤了颤。
    ……已经越发地清晰了。一开始还能误认为自己的影子——毕竟身型几近一模一样——但是到了现如今,已经能确定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他抬起上身,朝那玩意轻声说:“你……”
    透明的人像是抬头,也看了他一眼。随后它消融入房间的阴影之中,不见了。
    富冈义勇有些怅然若失。
    他盯了一会那个角落之后,才慢吞吞地回过头。
    而灶门炭治郎的声音远远地从厨房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也响起来:“富冈先生!厨房里的食材很少,我随便做了点小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