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人消失了。”
    “累说,自己变成了鬼。”
    “什么是鬼?!鬼是什么——累怎么会变成这种东西?!我问他,那,那家里出现的那些血,那些属于人的碎片——
    他说,鬼必须吃这个。这是鬼的食物。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然后是整整两面细碎的文字与狂乱的笔墨,中间掺杂着一些非常极端的言语。累皱着眉略过不看,就这么来到了最后一页。
    他有些失望:就这么来到尾声了吗?收回前言,累的父母真是不可理喻的存在。
    明明累已经成为了健康的存在,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接纳自己的孩子,从此过上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他慢慢地阅览最后一页。
    出乎他的意料,最后一面的字迹清隽秀丽,与男人在日记的开端坚定地写下“我想与妻儿一同看着他平安长大”一样岁月静好。
    累耐着性子读起来。
    “我和妻子决定好了。我们会动手将累杀死。
    他已经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举动。杀人者是会下地狱,受业火焚烧的。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和妻子将背上同样的罪孽,而后,我们会随他下去,与他一起赎罪。
    累,原谅爸爸与妈妈。
    爸爸妈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要打游戏所以我提早写啦~
    第10章
    原来烛台已经熄灭。
    累点燃烛台。
    他像一个沉默的木偶,呆板僵直地走在房子里。
    那本日记被他拿在另一只手上。
    紧紧不放。
    这房子总是明朗敞亮。即使在不眠的永夜,也如同白昼的太阳一般温暖人心。
    但他第一次觉得,这光是如此的冰冷。
    竟没有手上小小的烛台更能温暖人心。
    他安静地走啊走。
    走过七转八绕的房间,穿过迷宫一般的房子。
    在房子的尽头,有那么一间房间。
    待在这里的时光中,他从没有打开这扇门,也没有想着去打开。即使视野不小心对上,也会快速略过,假装无事发生。
    但是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打开这间房间。
    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不出预料的无人应答。
    他推开房门。
    地板上是跌倒的烛台,灯油落了一地。
    累的目光仿佛凝固在上面,他不肯,也不敢——抬头。
    他就是这样胆怯的人。
    即使知道了真相,鼓起勇气向前试着迈步。却又最终在结尾驻足,不敢前往。
    ——
    没有人相信累在井水之下。
    灶门炭治郎的眉目间仍然是不变的温柔,他坐在井上,对底下低声说道:“真的很可惜。”
    你所追求的事物,即使苦苦蹉跎了百年岁月,竟仍然无法求得结果。
    但求仁得仁。
    强大外力的胁迫怎么是家庭?没有情谊的联系怎么是家庭?
    “累。”井上的少年虫师道,“我还是会呼唤你回来。”
    他的眉目舒展,阳光从他身上投射照在井中,一瞬间倒映得他仿若神子降世。
    蜘蛛姐姐靠着门槛冷笑:“你又在窃窃私语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走向木屋,他说:“啊啊。我想说,如果你们想走,现在其实是可以走掉的。”
    毕竟累不在了。
    但是他在。
    所以走不走得了还是一码事。
    蜘蛛弟弟桀桀怪笑,蜘蛛姐姐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姐姐说:“就算累确实消失了一月有余……”
    她咬住唇齿,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还是不敢。
    不敢逃。
    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灶门炭治郎扯了下嘴角,竟是露出个不那么像笑容的笑容来,他背对着蜘蛛姐姐,问对方:“你究竟是不敢逃,还是不愿逃?”
    蜘蛛姐姐移开视线。
    蜘蛛弟弟低声笑着:“我为什么要逃走?这里还有一个食物没有捕猎完啊。虫师是吧?我可要警告你,我可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就算是客人,我也会吃的。”
    少年虫师淡漠地看了一眼他们。
    他耸耸肩,清朗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哪怕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们真的不想随我一同下井,去寻找累?”
    “……”蜘蛛姐姐和蜘蛛弟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极快的暗光。
    要找吗?
    ……如果累真的在那里,而我们没有行动的话……?
    可是如果按这个虫师的说法,如果我们都不去找,那累就回不来了。
    蜘蛛姐姐用手绕了绕发丝,她问:“你再讲讲——到底怎样,才能从这井下,把累带回来?”
    只有羁绊。只要羁绊。
    但他多添了些字眼,一些累真正所欲所求的字眼。
    灶门炭治郎的笑容不变,他慢慢地说:“家人的羁绊。”
    只有家人最真切的呼喊,才能让人从地底的星空回到岸上。
    ……毕竟人间,也不是那么容易踏足的地方。
    蜘蛛姐姐迟疑了一会。
    “我们应该怎么做?”
    灶门炭治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细细的已经燃起的烟,烟雾缭绕,从他的指尖飞扬:“随我一起,呼唤。”